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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沐鈺兒沉吟,隨後直接踩著貢品的案桌,悄無聲息地爬上頭頂的橫樑。
地下站著的人頓時小了一圈。
布滿灰燼的橫樑上有幾道凌亂的痕跡,但有一道格外深的痕跡,她伸手摸了摸,臉色突然一怔。
「繩子整團扔上來。」她探出腦袋,張一連忙把繩子團成一團隨意拋著,沐鈺兒腰間長刀順勢一勾,有驚無險地帶了過去。
「好功夫!」張一忍不住拍手夸道。
陳菲菲氣得拍了拍他的腦袋:「抽空練練吧,一點力氣都沒有,太沒用了。」
張一頓時焉噠裝死。
唐不言抬頭,只看到沐鈺兒小小一隻蹲在那裡,漆黑的長刀被她隨意跨在一邊,紅色的衣擺垂落了,完完全全被暗色籠罩,也不知在窸窸窣窣做些什麼。
只見她在上面搗鼓了好一會兒,最後一根繩子垂落在眾人眼前。
「幹嘛。」張一迷茫地看著那根繩子。
「自殺為什麼要系兩個繩結。」唐不言看著面前的繩子,蹙眉問道。
沐鈺兒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對,怎麼會有兩個繩結。」
只見夕陽微光下,這個殺人的繩索赫然有兩個打結,一截末端自顧自地打了一個死結,便是一開始套住死者脖子的東西,另外一個結打在上一個繩結的上面,呈現出一個松垮的弧度。
「張一,上去。」陳菲菲心中咯噔一聲,連忙把椅子拖出來,示意張一站上去。
張一愣愣地把腦袋套進去,繩子一受重立刻繃直,張一的膝蓋便忍不住屈膝起來。
「那個椅子比死者腳要高。」陳菲菲比劃了一下。
屋頂上的沐鈺兒盯著其中一角的繩子,眯了眯眼。
「菲姐,去拉他後側的繩子。」她沉默片刻,聲音陰晦不明,「第二個結上面的那截。」
陳菲菲連忙伸手去勾,誰知身高有限,沒有拉下來。
就在此時,一隻冰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拉了拉。
唐不言高近七尺,他只需要伸手就能摸到繩結的上的那段繩子。
沐鈺兒目光一凝,看著右側被突然緊繃的繩子,眼睛一亮。
「原來如此。」她輕輕躍下橫樑,沒有驚起一點灰塵地落了下來,悄無聲息地走到唐不言身邊,沉聲說道:「王舜雨根本就不是自殺的。」
唐不言垂眸看她,手指勾著繩索,他看著病弱,力氣卻不小。
「為什麼會有兩個繩索,因為這一截是兇手用來把王舜雨吊起的。」沐鈺兒指了指頭頂的橫樑,「橫樑上右側的位置有被麻繩磨過的痕跡,烏木堅硬,不會被輕易留下痕跡,可桐油會。」
眾人下意識抬眸去看屋頂。
「上面整條橫樑都沒人打掃,蒙了一層灰,可有一側右側格外乾淨,而且桐油已經被磨完了。」
屋內有一瞬間的安靜,初春的風料峭而過,在空寂的屋內吹出陣陣嗚鳴,高高在上的聖人注視著平凡而卑弱的百姓。
陳菲菲啞然:」那他為什麼不掙扎。」
「所以不是自殺?」張一站在椅子上,扒拉著繩子,驚訝說道。
唐不言收回手,眉眼低垂,長長的睫羽垂自眼尾,平靜問道:「那王舜雨是自願死的嗎?」
沐鈺兒抿唇:「死者的體表特徵就是符合自縊,至少沒有被人強制掛上去的掙扎痕跡,也沒有被人死後懸掛的特徵,他的死符合自縊,但他並非自願赴死,不如何必需要別人拉著一根繩子。」
唐不言仰頭看著那根長長的繩索:「那他到底為什麼要找人幫他自盡,或者說是配合自殺?」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從對方眼裡看到凝重之色。
「是他殺。」唐不言看著金塑的聖人像,幽幽問道,「司直可知你這個結論代表什麼?」
沐鈺兒抿唇。
「若是壓下此事,此案便接了。」唐不言攏了攏披風,意味深長說道。
沐鈺兒倏地抬眸看他,目光露出厲色:「我知道,可我不能這麼做,已經有一個娘為了自己的孩子死在我面前,我當年不會把此事蓋下,現在也不會。」
「王舜雨選擇死在孔廟,絕不會因為害怕。一個人抱著必死的決心,繞這麼大的圈子,只是畏罪自殺!」
唐不言沉默,籠著袖子,皎皎無纖的眸光似乎能看到人的心裡去。
「是我妄言了。」
「他死了多久?」沐鈺兒扭頭不去看他,只是冷著臉問著陳菲菲。
「腿上血瘀積血嚴重,皮膚都呈暗紫紅色,應該是午時前就死了。」陳菲菲見兩人氣氛僵硬,聲音都忍不住放輕。
沐鈺兒驚訝:「午時沒到?」
「對,怎麼了?」陳菲菲不解說道,「這樣的痕跡一定要吊死時間頗久才能形成,至少也要兩個時辰以上,現在馬上就酉時了。」
沐鈺兒眉頭緊皺:「學院學子趙撒說在午時前後見到過王舜雨,但那個時候他是看著他朝內院走的。」
「就國子監這個布局,回內院要穿過這麼長的遊廊,來回一趟,至少半個時辰。」沐鈺兒在心中估摸了一下日子,「若是王舜雨在那個時候還沒死,便是不回自己的屋子,等重新回到孔廟,再上吊,肯定是過了午時的。」
「所以,那個人不是王舜雨嗎?」張一躲在門口,砸吧一下嘴。
沐鈺兒不說話,只是沉聲反問道:「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