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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沐鈺兒揚眉:「新布置的嘛?」
「若是按照旬月一考,十日一次,一月三次,如今是三月五日,應該是今年第七次。」唐不言替他捋平卷子上的摺痕,淡淡說道,「開篇就用了旬七之案,後面也備註了日期,所以是最新的作業。」
沐鈺兒仰頭去他看,眨了眨眼:「所以寫好作業才自殺的?」
唐不言垂眸,和她四目相對,最後搖了搖頭:「許是如此。」
沐鈺兒被那漆黑的眸子冷不丁一瞧,嗆了一下口水,連忙借著整理卷子移開視線,隨口說道:「還挺愛學習。」
「他這篇文章至少可以拿到一個中上。」唐不言說道,「字跡端正,行文流暢,引經考究,節奏押韻,雖有精雕細琢的匠氣,但依舊是一篇合格的時務策,埋沒在這,實屬有些可惜。」
沐鈺兒聽得忍不住嘟囔著:「說人話。」
「今年進士推送名額,他不該沒選上。」唐不言把輕飄飄的紙張遞迴她手中。
沐鈺兒失神地盯著那修長的手指,倏地琢磨出味來,隨後倒吸一口涼氣,嘴皮子哆嗦了一下:「你覺得今年國子監推送有有有……」貓膩!
她有了半天也不敢說出口。
唐不言看著凌亂散在地上的卷子:「看了全部才知道。」
沐鈺兒捏著那一張張發黃的紙,真情實感地說道:「我們北闕只破案,不涉政,這不是逼著我往火坑裡跳嗎?」
唐不言溢出一聲輕笑,慢條斯理說道:「這次怕是不行了。」
沐鈺兒嘆氣,把案桌上的東西一張張疊好,沒一會兒就理出高高的一疊,足有一人的小臂如此高的卷子。
「他好用功啊。」沐鈺兒忍不住驚嘆道,「這些都是他的作業嗎?」
「四門學一向是六學中壓力最大的。」唐不言的聲音說不上薄涼,但也輪不到憐憫,就像戲文中那些時不時出現的冰冷無情的念白。
沐鈺兒只是聽著就莫名覺得心驚肉跳。
「太.宗開創科舉,陛下親立殿試,於前朝而言是開疆拓土之舉,於大環境而言是立國大集議,可於這些人而言是他們窺得一線天光下的逃命鎖。」
前朝世家壟斷官場,巨族大家的富貴是踩著百姓血肉上的人,所有人的命運自出生那一日便已註定,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可今朝,這道天塹被人劈開一條小小的縫,驚醒的人就會窮盡心血爬上來,為了改變自己,改變命運。
國子監唯一一個可以讓普通百姓參加明經科的四門學,便是這群人唯一的路。
唐不言眸光微動,盯著她頭頂沉默。
「他東西也不多,都帶回去看看好了。」沐鈺兒嘆氣,手腳麻利地找了個麻繩把東西都捆起來,最後順手遞給身後的人。
卻不料,半晌沒有動靜,不由困惑扭頭去看。
「你幫我拎一下啊。」她撲閃著大眼睛,不解說道,「不重的。」
唐不言眉頭微微擰起,依舊和她四目相對,偏又一聲不吭,眼尾微微下垂,瞧著還有幾分無辜。
沐鈺兒瞬間領悟,不由爪麻。
她訕訕地收回手:「得嘞,小祖宗,您不幹活就先去一邊呆著,現場隨便看看,看看有什麼線索沒有。」
唐不言抿了抿唇,籠著披風,乖乖退到一邊去,瞧著也格外乖巧。
沐鈺兒不由嘆氣:「唐別駕,若是我沒記錯,您不是說之前也一個人出過案子嗎?」
唐不言長長的睫毛扇動一下,越發真摯地反問道:「又不是還有差役。」
沐鈺兒打包書籍的手一頓。
確實,我唐不言獨自一人去辦事,跟我揚州別駕有什麼關係。
「勞駕這位祖宗,去看看書櫃裡有什麼東西,哎,您可千萬別親自動手,讓卑職代您效勞。」
唐不言被人陰陽怪氣頂了也不生氣,施施然來到書櫃前,結果剛一搭上去,立刻蹙了蹙眉,快速收了回來。
原來書櫃的手柄使用木渣緊壓做成的假木頭,常年沒有維護,眼下已經完全脫漆,露出裡面嶙峋尖銳的木刺。
沐鈺兒眼角一直觀察著角落邊的動靜,一見他的動作心中就咯噔一下。
「不是吧,開個櫃門也受傷。」沐鈺兒奔潰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走過去。
唐不言把細小的尖刺小心拔了出來,淡淡說道:「這櫃門被人開過。」
沐鈺兒開櫃門的手一僵。
「左手邊的門把手上的尖刺只剩下幾根了,右手的還挺多。」
沐鈺兒順著他的話看過去,果不其然,同樣都是斑駁到近乎完全脫漆的手柄,右邊的倒刺在細微的日光下宛若蒼耳一般猙獰,而左邊卻少了不少。
「是不是王舜雨自己只喜歡開一邊門?」沐鈺兒估摸了一會,自己反駁自己,「不過沒聽說王舜雨是左撇子。」
「王舜雨筆架上的左右兩邊掛的筆是一模一樣的,案幾下的書高度完全一致,衣服疊的格外整齊,左右兩邊距離近乎對齊,可見他平日裡行為做事很是規整,而且這個書櫃門並不大,瘦窄長,若是只開一邊,整理東西也並不不方便。」
「至於左撇子,左撇子寫字很容易拖染磨痕,王舜禹的卷子上沒有,不過如今考學,一直會糾正左撇子,寫字上的痕跡也不足以完全採納。」
唐不言擰眉,抬眸去看沐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