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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5:37 作者: 黑糖茉莉奶茶
    「那這張凳子哪來的?」沐鈺兒指著和這個奢華大殿格格不入的破椅子,挑眉問道。

    「不知。」唐不言打量著這個椅子,「孔廟所有物件都是用烏木,刷上桐油,且每年都會換新。」

    「所以不是孔廟的。」沐鈺兒揚眉,似笑非笑道,「死者帶凳子來自殺。」

    「他是自殺嗎?」 唐不言背後傳來春兒的聲音。

    春兒站在他身後,擰眉問道。

    「畏罪自殺,心中往往懷有強烈的恐懼,他們自殺會選擇自己熟悉的地方,比如房間,或者空曠的地方,比如人煙稀少的郊外。」唐不言的聲音在廟宇中帶了些許回音。

    「那死在這裡代表什麼。」 春兒問道。

    唐不言沉默:「孔廟對學子神聖而莊重,一個畏罪自殺的學子選擇在這裡自盡,就像一個孩子選擇在母親面前自殺。」

    殿內的氣氛倏地一僵。

    「是這個道理。」從孔子像背後走出來的沐鈺兒,「一般自殺的人畏懼暴露在人前,這座孔廟雖單獨成院,但它在一進大門正中位置,只要今日有人進入後院學堂,一定會看到他的屍體。」

    「舜雨是個好孩子。」四門學博士魏道站在門口硬邦邦說道,「他是窮了點,性格軟弱,做事擰巴,可不是會殺人的兇惡之人。」

    「因為畏懼,怎麼敢暴露在人群中,尤其是死者是怯懦的性子,他會選擇他自以為安全的地方。」沐鈺兒解釋著。

    「所以是畏罪自殺嗎?」春兒堅持不懈問道。

    沐鈺兒抬眸看她,一雙琥珀色的淺色眸子澄淨地看著他:「在沒有任何佐證的情況下,卑職不能給女官答案。」

    春兒眉心倏地一皺,眸光厲色對看著沐鈺兒。

    「司直說得對。」唐不言出聲附和,「獄案雖審之又審,不敢有絲毫怠慢之心。」

    春兒連色微霽,隨後點頭說道:「別駕說的對。」

    沐鈺兒忍不住在心裡嘖了一聲。

    「死了就死了,還要挑地方,哪來這麼多講究。」姜才不悅說道,「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說不定心中又恨呢。」

    「為何這麼說?」沐鈺兒目光微動,笑問道。

    姜才嘴角動了一下,隨後呲笑:「我哪知道,查案是你的事情。」

    沐鈺兒沒有錯過姜家父子的眼神官司,隨後抹了一把乾淨的長案,見手指上沒有一點灰塵,轉移話題:「這裡每日都會有人來打掃嗎?」

    「正是,一日兩次,早上辰時一次,晚上戌時一次。」姜則行道,「昨日還好好的。」

    「今早打掃後,可還有人經過此處。」沐鈺兒問。

    「這幾日國子監散學,院內沒什麼人,前院僕人也都偷懶,各自躲在屋內,但要說誰經過了,也是不知的,只能辰時打掃時,屍體一定不在這裡。」 姜則行目光一掃就看到那具僵硬的屍體,嚇得立馬移開視線,身形微動,側過身說話。

    沐鈺兒目光銳利掃過眾人,最後收回視線,和氣說道:「原是如此,屍體就放在附近屋子吧,到時交給北闕專門的驗屍官。」

    春兒點頭。

    「另外。」沐鈺兒問著姜則行,「卑職想要一份今日站在國子監的名單,也順便想在國子監走走,可以嘛?」

    姜則行有些不情願,但不好明說,只是硬邦邦說道:「國子監都是文人,司直切莫衝撞了他們。」

    袁世情直接罵道:「北闕都是粗人,若是和學生起了衝突如何是好。」

    「自然不敢。」沐鈺兒勾唇一笑,極為順手地把唐不言推了出來,「聽說唐別駕至今還是國子監的名人,有他陪著,一定不會出事的。」

    唐不言身上瞬間集聚了所有人的目光。

    姜才陰陽怪氣說道:「唐別駕可是傳奇,只怕一出現,我們就不用讀書了。」

    「能成為學子心中歡喜之人,總比惹事之人更有勸導意義。」眾人本以為唐不言不會搭理他,誰知唐不言竟然抬眸,慢吞吞說道。

    沐鈺兒立馬抿嘴笑了起來。

    常年惹事的姜才氣紅了臉。

    姜則行掩飾不住地陰下臉來。

    沐鈺兒咳嗽一聲,裝模作樣地緩和著氣氛:「諸位都是證人,卑職想要單獨詢問一下口供,不知是否方面。」

    「你是覺得我們殺了他!」姜才一股腦的氣發泄在她身上。

    「所有見過屍體的都要錄口供,這是律法。」唐不言平靜開口懟道。

    姜才頓時語塞。

    「從我開始。」春兒出聲,一錘定音,「就在這裡吧。」

    她嘴角一挑,冷淡的視線露出幾分厲色,冷冷掃過在場所有人:「國子監得陛下看重,如今鬧出這樣的事情,於情於理都要給陛下一個滿意的交代。」

    「是。」眾人齊齊叉手行禮。

    「女官說說今日為何要來?」沐鈺兒自懷中掏出一根用木炭削好的筆,還有一本裁剪起來巴掌大的本子。

    「公主殿下今日入宮伴駕,因著首開武舉,陛下圖一個文物雙全的吉祥意,便想和公主重選文狀元,特命奴婢前來取今年進士花名冊,午正三刻出的宮,未初三刻到這裡,之後就發現屍體了,中間並未去過其他地方。」

    沐鈺兒窸窸窣窣地劃拉了幾下,便又道:「姜祭酒。」

    姜則行一肚子氣,偏要強忍著怒氣,聲音硬邦邦的:「春闈告一段落,國子監難得休息,大部分學生都放了,我和練達一直在房中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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