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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2:19 作者: 雲雨無憑
戴越襦被捧水果的帶出去了,陳岳敏也顧不上告別,他立馬搖頭,說:「沒有沒有,讓人剛開的,喝吧。」
凌莉潤將錢包放下,她一口就把酒飲光了,說:「這邊兒多冷啊,今晚去洋房裡頭睡吧。」
「可以。」
「你不想去?是不是還在想那小丫頭呢?」凌莉潤笑起來了,下巴搭在椅背上,一雙漂亮眼睛能勾人的魂,她烏黑的頭髮鋪開在肩頭。
某些時候,陳岳敏心太粗,他對凌莉潤這一晚的示好照單全收,並沒看出什麼異樣。
西式的床上鋪輕軟又厚的鴨絨被子,凌莉潤穿著很薄的、綢子的短裙子,她湊近陳岳敏耳邊,說:「雨好像又大了。」
「想我嗎,嗯?」陳岳敏攬著她的頭,像模像樣調情,他另一隻手,已經碰見光滑的綢子布料,貼在凌莉潤腰上了。
「沒有。」
凌莉潤在笑,說著話,言行不一地抱住了陳岳敏的脖子,她承接住他一個急切的吻。
夜往深處去,雨果真又在迅疾地落了,可幾分鐘變止住,風迅速地掛起,將天頂堆積了好幾天的雲吹成幾塊兒。
很快,便赤著身子糾纏在床上了,陳岳敏不粗暴,可也沒心思循序漸進,像是拉開一場戲劇的大幕,那些情緒與粉墨,瞬間湧入感官里;笑容與喘息都在,包含了十分痛快噬人的熱情,凌莉潤卻在瞬間忘卻他們是夫妻了。
想做兩個彼此賞識的陌生人,撕開面具度過僅存的、長短未知的時間。
之後,凌莉潤才張口,在大枕頭裡躺著,說:「我那天去聚會,有人說柯釗喜歡一個小戲子來著,你猜是哪個小戲子?」
「破問題,我怎麼答啊,」陳岳敏正靠在床頭吸菸呢,有些疑惑地瞥她一眼,說,「我也不認識幾個小戲子。」
「那個你身邊兒的紅人,江念微,你知道他之前是戲子吧,就他,所以我琢磨著,你推薦他去柯釗府上做事,人家少帥一高興了,你的煙土還怕運不進來?」
凌莉潤彎著水紅的眼角,溫溫柔柔勸人,她胡謅的功夫深,就靠著瞧見江菱月和柯釗喝酒這麼丁點兒線索,把一切編妥了。
「不成。」陳岳敏搖頭了,他掐了煙,又鑽回被窩裡,在凌莉潤汗濕的頸間說話,又流氓地去捏她的腰。
「成呀,」凌莉潤立即辯駁般補充著,緊緊在陳岳敏懷裡靠著,她伸手滅了床頭柜子上的燈,說,「有些人倒不是好色,你得看他的愛好,這麼一個人送出去,拿回來的是你數不清的。」
陳岳敏的腿過來了,忽然將她纖細的腿壓著。
他說:「我得想想了。」
天大約終於放晴了,風迅疾地刮起來,凌莉潤翻了個身,她知道陳岳敏睡著了,她知道,她可能說服了他。
凌莉潤總急切地希望江菱月離開陳岳敏,卻因為盛星打消了殺人的念頭,她那麼愛這個角兒,於是希望他的人能留條命。
這世上除卻了想獨自占有的愛,也大概有很多種愛,凌莉潤對盛星的讚嘆是一種,盛星對摺枝的思念是一種。
陳岳敏在夢裡穩重地呼吸著,凌莉潤知道,他近日失去了不止一個聰慧的部下,他即將,孤立無援了。
到第三天,盛星終於有了個去山上的好日子。
晴好的天幕,正染著秋日特有的、帶灰的藍,那輪太陽削減了夏季里多數的溫度,像盞溫柔的燈;院兒裡頭全是葉子,近日裡天天兒要收拾的,盛星抬起頭看,察覺槐樹的葉子稀疏了那麼多。
要獨自出門了,盛星忽然一個清脆的噴嚏,他知道自己受涼了,是因為那天在細雨里吹著風回了家;盛星心慌又煩躁,心裡頭痛罵著江菱月。
「爺您路上注點兒意,別叫那些票友再鬧出什麼么蛾子來。」輪子說。
「我知道,我就撿人多的地兒走。」
出去叫了洋車,盛星穿著大褂兒帶黑眼鏡,他看見街上人們穿了夾襖,又瞧見兩樣沒見過的新式裙子。
到山下了,車夫忽然扯著喉嚨咳,盛星發慈悲了,多給他幾個鎳幣;秋來的千秋山,真的有了秋,抬頭一望,便看見不遠的林子裡,像燃著艷紅的火。
一路都是這樣的,風涼快又不凍人,太陽暖煦著,映在身上,江菱月尋見了折枝的墓,倒不寒酸,可這麼瞧著,有些太孤單了。
盛星從箱子裡拿了花兒和酒、點心。
「喝著吧。」盛星給他跪下,
此處向下望,能看見河流和幾戶人家,太遙遠了,因而有種人間之上的感覺,好在有了兩顆柏樹,左右護著折枝,成了漫山紅葉裡頭執著的一點翠綠。
光滑厚重的石碑上,刻了「萬古千秋」。
盛星制不住眼淚,濕了的臉頰在風裡,有些涼快,可心冷得發疼,他說:「你瞧瞧,我們都不幸運,要了喝彩和吹捧,還要什麼愛情呢。」
紙錢在腿跟前兒,燃燒時候抖著火苗,發出輕小的「砰砰」聲,盛星沒燒多少,他怕引來山火;那點心是昨兒讓輪子去街上買的,折枝愛吃的幾樣。
「你孤單嗎?寂不寂寞?別再那樣兒妄想了,找個靠譜的人,離不了你的人,這樣才好,是不是?」
盛星拿了一旁的爛磚,將微弱的火苗壓滅了,他站起來,又給他作揖,最後告個別:「別看你走了,但那些喜歡你的人們,會給你報仇的,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