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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52:19 作者: 雲雨無憑
    不知怎的,江菱月總要探求出最實際的情況來,他還在問:「就沒一個是真心的麼?都是湊合?」

    「有,折枝是的,可人家有太太,也有姨太太,所以不了了之了,一起玩兒倒還行,還要什麼名分呢……男的厲害吧,男的能當皇帝,能當家長,可就是不能嫁,多奇怪。」他一張白淨泛紅的臉上是狐疑,此刻,伸手攥著了江菱月衣領上的扣子,然後,垂著睫毛慢慢兒地說話。

    江菱月懷揣著那麼多真摯而熱烈的情,他忽然,就顧不得什麼了,頭往下垂,像是要以一種強硬姿態赴戰,亦或是拋卻生命然後沉醉。

    盛星手糾纏絲綢的床單,那上頭織花是粉綠的植被,細碎又繁茂,襯得指尖雪白。

    「不論你有沒有過,你都是鮮乳璞玉,你都讓我……」江菱月這樣肉麻地說著,結果後半句被自己急促的呼吸吞沒掉了,砸在唇舌與盛星灑滿熱汗的頸間。

    風起時候,樹草迅疾又纏綿地飄搖,像是一片愈來愈亂的浪,正托舉著溫度和滿天繁星;街邊巷內,遊走的是不得覺的忙人與閒人,他們沉默亦或是低語,為平靜夜晚舔去不可聞的噪音。

    街上,是狗叫聲,也有偶爾開過的汽車喇叭聲,這些是刺或者刀,正逼迫靜謐破裂,然後,重組起更為絢爛的安穩。

    一切都是生命味道。

    盛星仰面在床上,只瞧得見蚊帳上藍色小穗兒慢慢飄,像是在呼吸里亂舞,瘋狂糾纏著空氣,要奏起一段慌忙無章的樂……

    第二十章 庭院初進深

    秦媽清早「砰砰」拍門,喘著氣兒進來,說是昨兒晚上有幸,搭了輛往西走的破馬車回來。

    霞光剛起,僅僅一縷柔白的暈影鑲嵌於天地里;輪子杵著掃帚,他笑出一排牙,講:「江先生昨兒夜裡來了,在裡頭睡。」

    空氣中幾分夜半後凝重的灰色,秦媽大約由於年老體衰,而不自主地指頭亂顫,她點了點頭:「我去做點兒吃的,你問問去,倆人想吃什麼?」

    「多早啊,還沒醒呢。」

    「睡一個屋麼?」

    秦媽困惑於二人遠近難言的關係,她在得到了輪子十分肯定的答覆後,便轉身往廚屋裡去了,點起電燈,頭一件事兒,是把灶下的火燃起來。

    然後是舀白米熬粥,並且喊輪子去買包子,買炸糕。

    遠處的世界裡傳來雞啼,夏日太陽灼熱,在不久後,便如同一顆多油的、將要融化的蛋黃,從天地的縫隙里出來,搖晃著,當空了。

    臥房的窗邊兒上擺著盛放的玉蘭,正在朝陽里純白明媚。窸窣響起,一根纖細的胳膊,忽而,幾分著急地伸出蚊帳,往地下,摸了紅色的睡褲上去。

    「我老在想那園子裡會不會太險惡……」盛星果真一夜沒好覺,他此刻看江菱月緩緩睜眼了,於是再次仰起臉,哀愁地皺眉。

    人帶著夢裡溫熱的懶散,黏糊著,就往盛星身上靠,然後咬著牙,念叨:「往後,就離不開荍荍了。」

    盛星被掰著胳膊,因此只能將系扣子的手停住,他脖頸因為疲勞僵硬,腰背又酸,因此,人要被切成兩截兒似的,連心跳也虛弱起來。

    他俊俏的鼻尖往江菱月下巴上貼,然後,巡視般掃過,這才蹬一蹬骨節脹疼的腿,喉音軟綿綿。

    說:「漂亮話誰不會?」

    「你閉上眼,」江菱月一個勁兒,把盛星腦袋往自己胸口上攬,他說話間,撩開蚊帳,拿柜子上的手錶來看,說,「還早,能躺會兒;知道人家讚美床上的事兒,現在才明白為什麼要讚美。」

    「唔……」盛星一聲驚動的感嘆後,就將漲紅的臉頰往被子裡頭埋,他在雲端谷底浮游一夜,要昏死了。

    又像要重生。

    「菱月,」他很少這樣叫,於是,兩個字兒在喉嚨里,淌著蜜般羞澀地滑出,然後,盛星兒童般青澀地,抱著人家脖子,往頰側耳根上啄啃,膩著說,「得是百年之好了。」

    空氣里,涌動愈發燙熱的暖流,太陽爬升,鍍得槐樹葉子油亮。

    江菱月手底下細緻揉捏的,是一雙柔嫩潔白的腿。

    就那樣,十分羞恥地糾纏在被窩裡,生出滿軀體的汗液,柔和進攻的親吻,和欲退而止的守衛,以及皮膚膠著的、酸麻的窒息感。

    盛星眼底和著臉頰一起燒紅,將過分作亂的手捏住,他似乎才是最渴望的,但又壓低聲音,講:「他們會聽見……晚上去你家吧。」

    他烏黑的頭髮散散落在眉尖,就那樣羞答答抬眼,攥著江菱月的手直親,怯懦得像個姑娘。

    江菱月一雙清透勾魂的眼,往盛星視線里瞧,太熱烈,因此彼此的點燃在一個瞬間裡發生,心臟被蹂躪、拍打。

    或是撫摸和擁抱……

    靈魂在這中間收縮又膨脹,然後,竟然雪片般零散飛舞,放肆過後,又有些癢了。

    天兒熱得過分。

    江菱月頭一次來,因此也沒能夠研究透徹這裡的地圖,他的辦公處靠後,因此望得見一排連綿在雲霧中的丘陵,其次,是充耳的無際鳥鳴,以及穿過植物枝葉的陽光。

    房裡頭全是精美嶄新的中式家具,紅漆以及彩繪,一叢拔節兒的竹侵占住後窗外的平地,江菱月伸手,將窗簾扯得更開一些。

    忽然聽見有人尖銳地呼喚:「鍾精衛——」

    陽光像是碎金,落在濕軟著的、竹叢的地上,扣著頂灰黃草帽的男人忽然就仰起頭,他衝著另一邊兒的窗戶,回答:「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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