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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7:08 作者: 荒川黛
    第四章 眾生皆草木(一更)

    這件事是沒有迴轉的餘地了,楊芹非常清楚,如果換個人還有商量的餘地,可偏偏這個人是陸銜洲。

    她嘆了幾口氣,伸手摸了摸喬燼的腦袋,輕輕擦去他額角的汗,心一陣陣的疼。

    他從小就乖,乖到她幾乎都沒有發覺他有自閉傾向,等到她發覺的時候,他連話都快不會說了。

    那時候馮玉生的公司剛剛起步,她每天顧著公司,再加上繼子對她們母子多加刁難,她根本無暇顧及那麼多。

    後來還是喬燼的老師說,他除了上舞蹈課會動一動,其他時候都安靜的怪異,她才想起來將他送去醫院,診斷出他有自閉傾向。

    她花費了大量的心血好歹將他慢慢的從自閉的空間裡拽出來,可後遺症便是再也不能像普通的孩子一樣活潑,變得安靜又怯懦。

    「喬喬,你聽媽媽說。」楊芹握住兒子纖瘦的肩膀,將他帶到窗邊指著那輛漆黑的車說:「陸銜洲派人來接你去他那裡,你要乖,千萬不要給人造成麻煩,知不知道。」

    喬燼乖乖點頭:「我知道。」

    「還有,你剛剛分化,發情期還不穩定,自己要注意,一定要和陸銜洲保持距離,不可以在他面前發情,也不可以釋放信息素,千萬千萬記住。」

    「嗯。」

    「離他遠一些,只要他在家裡,你就要小心一些,別惹他生氣,保護好自己知不知道?」楊芹說著說著又哭了,如果可以,她寧願死也不會讓喬燼嫁給陸銜洲,可現在……

    喬燼私自簽了婚書,一切都成了定局,無法挽回了。

    她只能讓喬燼學著保護自己,也寄希望陸銜洲真的言而有信,不會標記他。

    喬喬連發情期是什麼都還一知半解,如果陸銜洲想要他,簡直易如反掌。

    「喬喬,你一定要記住媽媽的話,知不知道?」楊芹抱住兒子的肩膀,眼淚落在他的肩膀上,沾濕了棉麻布料,微微哽咽,「對不起,對不起,媽媽護不住你。」

    喬燼伸手,環抱住母親發顫的肩膀,低低地「嗯」了一聲,「我會很乖,不會惹他生氣的,媽媽你別……別哭。」

    **

    「什麼!陸銜洲不打算辦婚禮?」馮玉生手裡的合同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震驚的看著寧藍的臉,不敢置信的重複了一遍。

    寧藍站著,身上的工作套裝一絲不苟,短髮幹練凌厲,連高跟鞋都是纖塵不染。

    「是,陸先生沒有辦婚禮的打算。」

    「難道他打算讓喬燼做他的地下情人?」馮玉生擰著眉,要不是忌憚陸銜洲,這就能抓住寧藍領口上打理整齊的絲巾質問。

    「令公子是陸先生唯一的太太,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婚書的複印件在您手裡,如果有疑問,您可以再看一遍。」

    「婚書有個屁用,沒有婚禮,誰知道他們結了婚?」

    寧藍在心裡嗤笑了聲,這種暴發戶迫不及待想要攀高枝兒的心態,嘖。

    「陸先生承認喬先生是他的太太就足夠了,如果您覺得不夠……」寧藍話音微頓,視線下移,落在地上的兩個文件夾上,說:「我相信,地上的兩份合同足夠證明了。」

    馮玉生慍怒道:「陸銜洲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寧藍眼眸一抬嗤笑了聲:「馮先生,有些事心照不宣是給雙方留足夠的面子,若不是您通過基因管理所的規定進行施壓,陸先生根本不會娶令公子,不是嗎?」

    馮玉生臉色一白,仿佛被人迎頭打了一耳光,結結巴巴的說:「沒,沒有的事。」

    寧藍再次掛起公式化的微笑,看了下腕錶,說:「若沒有其他事,煩請您上去催一下太太,我們要回去了。」

    話音剛落,喬燼跟楊芹一起站在了樓梯口,手裡拎著一個輕便的銀色箱子,右手臂彎里還有一隻貓。

    寧藍朝他微笑了下,微微欠身:「太太,陸先生派我來接您回家。」

    喬燼被這個當頭一句太太差點噎了一跟頭,忙不迭抓住欄杆才算站穩,心臟撲通撲通的跳了一陣才跟寧藍回以一個生疏的微笑。

    楊芹在他耳邊交代,「喬喬,一定記住媽媽的話,保護好自己。」

    喬燼看著母親的臉,又看看陌生的寧藍,眼圈一下子紅了,差點掉出眼淚,拼命的忍住才點頭,「嗯!」

    寧藍看著母子分別的「悽苦」場景,在心裡暗自腹誹,這怎麼好像上斷頭台?

    陸銜洲……好吧為人可能老畜生了一點,也不至於委屈成這樣吧。

    知道的是他嫁陸銜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去祭河神呢。

    寧藍跟在陸銜洲身邊久了,什麼樣的「折磨」都走過來了,這點場面淡定的視而不見,委婉的問喬燼:「貓也要帶去嗎?」

    喬燼微頓,不太確定的問她:「陸先生不喜歡貓嗎?」

    「……您喜歡就好,陸先生不會幹涉。」

    -

    馮家的房子在商業區附近,算是很繁華的地區了,可車開了很久還沒到,甚至有越走越「荒涼」的意味,仿佛是往山上去了,貓已經睡著了,淺淺的打著呼嚕。

    喬燼一個人坐在後面,寧藍和司機分別坐在前面的座位,各自不發一語。

    他側著頭,眼神從一棵棵樹上略過,腦海里不自覺地泛起夢裡的場景,一個面容枯瘦蒼老,一臉病態到恐怖的男人,拿著通體漆黑的皮鞭,在他身上抽出一道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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