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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5:42 作者: 水在鏡中
「我是你叔。」岳方祇笑了。
小崽子和他爹媽好像並不太像,長得倒莫名其妙有點兒像岳方祇自己。一大一小很快就熟了。岳方祇陪他玩兒堆土豆,他咯咯笑個不停。
小孩子很麻煩。岳方祇心裡知道。不過當他們不吵不鬧得時候,倒也沒那麼討人嫌。
他和白墨是沒法有孩子了。岳方祇自己不太有所謂,只是不知道白墨會不會覺得遺憾。他想,什麼時候,或許應該問問白墨。
土豆堆很快塌了。小侄子癟了癟嘴,開始哭起來,勒令岳方祇給他把土豆堆重新搭起來。岳方祇哄了他兩句,很快就沒了耐心。
正打算把孩子抱進屋裡的時候,門開了。他嫂子看見岳方祇,臉色似乎僵了僵,但還是頗熱情地沖岳方祇笑了。
岳方祇把孩子放進她懷裡,和她客套了幾句。他們其實不熟,聊天也是不咸不淡的。對方問他生意怎麼樣,岳方祇輕描淡寫地說還好。
岳方祇的大哥很快也過來了。兄弟兩個不咸不淡地客套了幾句,屋裡招呼幹活兒,他們便一塊兒進去了。
結果晚飯前真正在廚房幫忙幹活兒的只有岳方祇。他大哥沒忙多久就出去了。中間岳方祇出來上洗手間,聽見他嫂子在門廳和他大哥小聲說話,是在打聽岳方祇的情況。
不用說,岳方祇心裡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小叔子,三十好幾了,蹲過笆籬子,沒正經工作,沒老婆,靠賣饅頭過活——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最後他大嫂不輕不重道:別讓孩子離他太近。
他大哥搖頭:不至於,我自己弟弟我知道,他本性不壞。再說
這麼點兒的孩子懂什麼。一年都見不上一回。
就是因為小,才更得注意。她憂心道。這種人,沒準兒。
岳方祇覺得好笑,方才的那些閒聊,原來比客套更假。
嗯,真是文化人兒啊。他低低笑了。
晚飯支了三個大桌。他們一家人在同一張桌上。岳大勇看見他,先是問他生意,後來又問他相親,然後就沒得問了。這麼多年過去了,父子兩個若是不吵架,仿佛就沒什麼話可以講了。
岳方祇心裡有個惡作劇的念頭,想把白墨的事兒就這麼在飯桌上說了。可後來看著岳大勇在那兒逗孫子逗得開心,又覺得還是算了。
人人都那麼高興,他何必惹出些不快呢。
可這麼一想,難免又覺得有些寂寞。這裡的一切都不屬於自己,他想白墨了。
吃完飯,岳方祇和趙淑英說,媽我回去了。趙淑英很詫異,說回去做什麼?外頭下雪呢,公交這時候也停運了。
岳方祇坦然道,有人等我呢。更多的他沒說,披上羽絨服悄悄走了。趙淑英追了他幾步,最終停了下來。
街上都是碎掉的紅紙和鞭炮的硝煙味兒。天很冷,沿街的店鋪也早就關掉了。河岸邊沒有路燈,冰封的河流在夜晚看上去黑漆漆的。
岳方祇在雪上越走越快,幾乎是跑了起來。
如意胡同兒也是黑的,只有店鋪二樓亮著燈。岳方祇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敲響了門。
很快,他聽見了遲疑的腳步聲。白墨輕聲道:「誰呀?」
「我。」
門開了,白墨愣愣地看著他。
岳方祇跺了跺腳,往裡走:「好冷……」
白墨撲過來,一頭扎進了岳方祇懷裡。
第36章
白墨沒問他為什麼回來,只是很高興地想再去做兩個菜。岳方祇進了廚房一看,得,飯菜一口都沒動過。
他想了想,說不要弄那麼多了,好不容易休假,在家也沒意思,咱們出去玩兒幾天吧。說著翻出手機,開始查火車票和酒店。
於是大年初一,兩個人早飯吃完餃子,就踩著雪出了門。
火車上旅客稀少——通常大伙兒都是趕著年三十兒之前回家的。白墨和岳方祇一人守著一個窗邊的座兒,正好能看到外頭的風景。
北方的冬天,除了雪還是雪,其實看久了有些單調。後來天色一點點亮起來,外面也還是霧蒙蒙的。他們中途轉了一趟車,那趟列車的旅客更少,他們前後左右都沒有人,連那個賣瓜子花生八寶粥的小推車都懶得過來了。
白墨在岳方祇對面坐了一會兒,就跑到他身邊來了。普快列車上不太暖和,岳方祇問他冷不冷,他搖搖頭。又問他困不困,還是搖頭。
他只是靠著岳方祇坐著,明亮的眼睛卻始終望著窗外:「好大的雪。」
岳方祇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握住了他有些發涼的手指:「嗯,今年雪大。」
白雪皚皚的群山很快出現在了窗外。下了火車,能感到溫度比上一站又降了不少,風也又冷又硬。小小的火車站很空曠——這裡畢竟只是個小地方。
岳方祇牽著白墨的手走出車站,一面走一面查地圖。他們找到了一輛還在營運的計程車,師傅不肯打表,要一口價,岳方祇也沒計較。
到了地方就好了。誰能想到這種偏僻的地方竟然有那麼豪華的酒店呢。訂好的酒店就在北坡山腳下,離景區大門也很近。
岳方祇帶著白墨進門,看到房間之後,徹底放下心來——錢沒白花。
這可能是岳方祇這輩子住過的最豪華的酒店。落地窗,窗外就是山林,還能看到酒店後面的溫泉池和山坡上蓋著積雪的棧道。雙人床大得不可思議,也不知道是用來睡覺還是用來打滾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