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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5:42 作者: 水在鏡中
    老娘不知道他的收入情況,一聽拉了五十萬饑荒,捂著胸口坐倒在沙發上。岳方祇挺平靜的,說岳大勇當年欠得比我多得多了,也沒見你嚇成這樣。

    趙淑英囁嚅說他跟你不一樣,他是個有本事的人,只是犯小人,走了背字了。

    岳方祇冷笑了一聲。

    這個家裡,岳大勇是時運不濟,岳方祇的大哥是懂事孝順,就他岳方祇最沒出息。可是這幾年每回家裡有事,趙淑英不找別人,只推岳方祇出頭。岳方祇過年過節給她些錢啊物啊,她轉眼就把那些東西塞到老大手裡去。

    你大哥不容易,養兩個孩子呢。他老娘如是說。可不能給他增添負擔。

    所以給我增添負擔就是理所當然是吧。岳方祇雖然已經開看了,可是偶爾想起來還是難免不忿。

    做父母的就是偏心,他又能說什麼呢。誰讓他從小念書不行,長大了又不走正路呢。

    可是他那段歪路是因為誰走的,當爹媽的真的不知道麼?

    趙淑英把戶口本拿回來,欲言又止。

    岳方祇說那沒事兒我就先走了,免得等會兒岳大勇回來又出麻煩。

    趙淑英趕忙道,有個事兒……媽給你相看了個幾個姑娘,你有時間去見見吧。說著在茶几底下摸索,找出了個小本子,上面是一整頁的聯繫方式。

    岳方祇的怨氣立刻就沒了。再怎麼說,好歹也是親媽。

    他把那頁紙照了下來。回去的公交上,他加了幾個人,聊了聊,又覺得挺沒意思的。

    相親很實際,實際得幾乎有點兒冷冰冰的。岳方祇心不在焉地回復著盤問,腦海里卻來來回回都是白墨的臉。

    他上一回看見白墨笑是什麼時候來著?

    對,好像是正月十五那會兒。店鋪關了,岳方祇領著他去逛夜市。節慶有活動,到處都是漂亮的燈,他們逛到江沿兒,一人買了份冰糕在冷風裡吃。江對岸放了煙火,周圍全是興高采烈出來賞燈的人。

    岳方祇瞅了一眼白墨的冰糕碗,說巧克力的好吃麼?白墨就把自己的冰糕遞過來了。岳方祇挖了一口,白墨就沖他笑了。

    結果那口冰糕掉在了地上。

    岳方祇捏了捏鼻樑。他當時想幹什麼來著?他居然想親白墨一口。

    那也沒什麼。岳方祇嚴肅地告訴自己。在體校時大家有時候高興了,不是都那麼開玩笑麼。

    手機對面的姑娘給岳方祇發了自己的磨皮美顏照,漂亮得跟個假人似的。岳方祇瞪著那張照片看了一會兒,給人家發消息: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

    對方說哦。

    岳方祇又打字: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

    結果發現對方已經把他拉黑了。

    交通不太好,公交車走走停停,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才到站。這時天已經快要黑了。岳方祇心不在焉,直到快走到家門口時,忽然聽到了小鄭的聲音:「……都怪你!到時候你自己和老闆交代吧!」

    「你差不多行了!有賊惦記,你讓他怎麼辦呢?」是小慧息事寧人的聲音。

    岳方祇皺著眉頭走了過去,發現空籠屜在桌子上胡亂堆著,三個夥計都在店門口。白墨抱著頭蹲在地上,小慧正輕輕拍著他的背。

    岳方祇掃了一圈兒,發現桌上的錢匣子不見了。

    小鄭說臨關店時有人打電話來訂饅頭,一口氣要五百個,他就趕緊去送貨了,讓白墨替他把門口收拾一下。

    結果白墨收拾攤子的那一會兒的功夫,外頭桌上的錢匣子就不見了。

    六寸見方的一個木頭匣子,頂上的蓋子兩頭都能推,裡面零錢和整錢都有,裝的是店鋪一天的現金收入和預備找零,差不多得有上千塊錢。

    連錢帶匣子都丟了,這一天基本就算是白幹了。

    小鄭氣急敗壞,小慧也一臉忐忑不安。岳方祇把地上的白墨扶了起來,沒有發火:「先報警吧。」

    哪兒都有賊,做買賣的地方肯定也免不了。民警挺為難的,說這種情況不好辦,可能得等等,看是不是能從其他案子上找出線索來。

    岳方祇心裡頭明白。天天都有丟東西的,案子積得老多,像他這種情況,不一定能有結果。

    不過按照流程,民警還是和每個人都簡單問了話。小鄭很激動,說都怪白墨,匣子就在他邊兒上擱著他都看不住。

    又問到白墨,白墨低著頭,不講話。

    值班的民警是新來的,不認得白墨。因為覺得奇怪,所以語氣急了些。岳方祇趕緊解釋,說他不會講話。

    那這個就算了。民警有些遺憾。他旁邊兒的協警開玩笑,說該不是裡應外合吧?像偵探劇那樣的……

    沒想到白墨猛地抬起頭來,發出一聲嘶啞的「啊」,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他似乎非常努力想說話,但是怎麼都說不出來,喉嚨里只有「嗬嗬」的聲響。那個開玩笑的協警趕緊道歉:「我就隨口一說,你別激動啊……」

    白墨抓著自己的喉嚨,看上去就快哭了。岳方祇的心一下子就翻絞起來。這時候也顧不得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他幾乎是本能地摟住了白墨,輕輕撫摸他的肩:「沒事兒……不是懷疑你……」

    白墨轉過頭,抓住岳方祇的衣服,眼睛紅紅的。他深呼吸了幾下,竭盡全力張開嘴,拼命沖岳方祇講著什麼。

    岳方祇湊過去,終於從微弱的氣流里分辨出來了他的話: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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