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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9:30 作者: 悠悠忘憂
唯有慕嫣然知曉,賀啟暄的心裡,有多急躁。
「權大夫和蟬兒那兒,毫無進展,宮裡那些御醫,就更指望不上了,眼看著皇兄越來越憔悴,我……」
低聲說著,賀啟暄站起身,憤懣的在身後的牆上錘了一拳。
慕嫣然驚呼了一聲,疾步走到賀啟暄身邊,拿帕子給他擦拭著微微透出血跡的手背,一邊心疼的勸道:「如今,咱們這般著急也沒用,一步步來,你何苦跟自己過不去呢?」
正是傍晚時分,斜陽的最後一絲光芒灑照在二人身上,整個天地間一片暖融融的和煦。
賀啟暄和慕嫣然坐在荷池邊,看著盛開的一池睡蓮,聽著潺潺的流水,心裡的煩躁,卻似是身處盛夏一般的焦灼。
「蟬兒這些日子,幾乎都泡在方寸書院裡了,一應的醫書,她都在細細查找,若是有參透不懂的地方,便讓人送去權大夫那兒,兩人一起參詳。但願,能儘快找到與皇上的病症對應的診治法子……」
慕嫣然輕聲說道。
嘆了口氣,賀啟暄看著荷池裡自由自在嬉戲著的魚兒,神思不知道又飄到了哪兒。
夜色漸濃。
毓秀宮裡,皇后坐在梳妝檯前,逕自梳理著柔順的長髮,忽的,楞在了那兒。
「木槿,你來……」
輕聲喚著木槿,皇后直愣愣的盯著銅鏡。
「主子……」
以為皇后要自己替她梳發,木槿手腳麻利的鋪好了床,走到了皇后身後,卻見皇后指了指頭頂說道:「本宮的頭上,生出了白頭髮,你替本宮拔了。」
木槿低頭去看,便看見了燈火下發出流水般閃耀光芒的銀髮。
雖只是一撮,卻也清晰不已。
「主子,奴婢替您剪了吧……」
木槿只覺得眼眶一熱,故作鎮定的說道。
落寞的嘆了口氣,皇后低下了頭,少頃的功夫,聽到木槿將手裡的剪刀放回了抽屜,皇后轉頭問道:「皇上可歇下了?」
剛踏進內殿的芙蓉搖了搖頭道:「乾安殿燈火通明,幾位大人也是剛剛出宮,想來,皇上還要看會兒摺子才睡,估計還得好一陣子呢。」
面色一黯,皇后沖木槿擺了擺手道:「給本宮綰髮,去乾安殿……」
不敢遲疑,木槿動作迅速的替皇后梳好了頭髮,而一旁的芙蓉,已伶俐的吩咐了宮婢,去御膳房提來了為景熙帝燉好的補品。
一路徑直到了乾安殿,小路子通傳完,皇后邁進了偏殿。
「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歇息?」
放下手裡的筆,景熙帝指了指案桌一側的位置讓皇后坐,一邊關切的問道。
「皇上,您要顧惜著些自己的身子才是,否則,臣妾心裡也跟著揪心難過。」
皇后將木槿遞來的湯碗放在景熙帝面前說道。
展顏笑了笑,景熙帝拾起湯匙喝著湯,一邊輕鬆的笑道:「你放心,朕都知曉。只不過,這幾日各地都送來了秋收後的報備奏章,朕這才忙碌了些,等過了這幾日,就好些了……」
點頭應著,皇后面色稍緩,一邊,卻嘆息著低聲說道:「霄兒已經去了,皇上若是再不顧惜自己的身子,臣妾便真是連死了的心,都有了……」
皇后的話未說完,便被景熙帝握住了手。
「素兒,朕……」
本欲說些寬慰的話,可話到嘴邊,卻覺得滿心沉重,景熙帝喉頭一澀,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素兒,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景熙帝滿含愧疚的說道。
這幾年,皇后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泡在一壇苦水中一般,沒有一刻讓她覺得輕鬆。
自從大皇子第一次犯病,御醫診出他先天羸弱,要好生將養,皇后的心,便時時刻刻的揪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唯一的兒子,便會從眼前消失。
不是沒有累過,可那是她的兒子,做母親的,甘之如飴。
原本是委屈著的,滿腹的委屈。
可聽了景熙帝的話,皇后一瞬間淚如雨注,「皇上,臣妾不委屈,不委屈……」
再苦,再難,好在身邊,那個曾對自己許下諾言的良人,依舊在。
許久,殿內只余皇后的低泣聲,不知過了多久,半開的窗戶忽閃著搖了起來,沒一會兒,窗外,響起了秋雨滴答的聲音。
擺手揮退了要前來關窗的宮婢,景熙帝安慰的拍了拍皇后的肩,坐起身逕自關住了窗。
將碗裡的湯一飲而盡,景熙帝躊躇了一會兒,看著皇后沉聲說道:「素兒,朕……朕的身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若是朕……」
景熙帝的話未說完,便被皇后伸手止住了。
淚眼婆娑,皇后臉上的表情,卻前所未有的堅定,「皇上,不論你在哪兒,臣妾都永世相隨。」
見景熙帝一臉的不贊成,皇后吸了吸鼻子,抬起衣袖擦乾臉上的淚水,「皇上生,臣妾便伴著皇上。哪怕,哪怕皇上去了,還望皇上到了奈何橋前,等等臣妾,臣妾隨後就到。」
這樣的皇后,讓景熙帝滿心的自責,卻又無從說起。
點了點頭,景熙帝故作釋然的笑道:「好。」
二人說了會兒話,外頭的秋雨,愈發大了,景熙帝卻執意不許皇后陪著自己,喚小路子準備好了宮車,將皇后送回了毓秀宮。
第二日一早,早朝後,景熙帝單獨留下了賀啟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