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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9:30 作者: 悠悠忘憂
「所以,最終的可疑人物,便是太皇太后?」
賀啟暄反問道。
沉默了一會兒,慕嫣然點了點頭。
將下午時分,壽康宮裡咄咄逼人的皇后於太皇太后起誓對峙的情形說了一遍,慕嫣然嘆道:「素兒姐姐說,她本來就一直懷疑是太皇太后,所以,今日不惜惹怒了她,用百年後能否葬入帝陵作為誓言來逼迫太皇太后,結果,與她所料不差。」
人常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尤其是在人將老的時候,心生怖意,是決計不敢拿自己最在乎的東西賭咒起誓的。
而這,也是皇后所依仗的。
「父皇不是太皇太后所出,而先恆王,又是在奪嫡時慘死的,所以,太皇太后的心裡,對父皇本就存了一份不喜。這麼多年,父皇對太皇太后,雖恭敬之至,可也只是恭敬而已,在父皇的心裡,他從未將太皇太后當做他的母親。而卓遠之的出現,對太皇太后來說,無異於一粒希望的火種,真也好假也罷,對孤苦了這麼多年的她而言,卓遠之,是她對先恆王母子之情的一個寄託。」
沉聲分析著,賀啟暄不無揣測的說道:「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太皇太后的嫌疑,確實最大。」
「是啊……」
附和著,慕嫣然踩著石階進入涼亭,坐在條椅上看著面前朦朧的夜色說道:「若真是這樣,太皇太后,便太可怕了……」
永成二十一年至今,已有九年的時間。
倘若真是太皇太后,那她便太能隱忍了,這種情況下,景熙帝身上的劇毒,怕是大羅神仙在,也難挽救了。
一時間,賀啟暄和慕嫣然,都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皇上的身子……瑜哥兒……」
腦中一片混亂,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慕嫣然抬眼看向賀啟暄,眼眸中儘是掙扎。
「皇上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將慕嫣然攬過來靠在懷裡,賀啟暄喃喃的說著,不知道是在安慰慕嫣然,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夜色中,相依相偎的兩個人,滿心的惆悵黯然。
自那日在壽康宮中對峙一場,太皇太后對皇后愈發不滿,沒幾日,得了太皇太后的授意,早朝上,便有許多朝臣上摺子請求廢后,而藉口,無一不是皇后有克子之嫌,而景熙帝的後宮嬪妃無人誕下皇嗣,也盡數被歸咎在了皇后身上。
一開始的幾日,一應有關廢后的摺子,景熙帝都按下不發。
眼看請求廢后的呼聲愈發高漲,這一日早朝,景熙帝將連日來的廢后奏章都搬入了乾安殿,灑在了朝臣們身邊,將眾人兜頭大罵了一頓。
昔日皇后誕下一雙龍鳳胎,莫說永成太上皇,一眾朝臣,也盡數拍馬盛讚,將皇后夸的天上有地上無。
今非昔比,昔日賢良端莊的皇后,竟變成了克子之人,朝臣們前倨後恭的嘴臉,怎能不讓人痛恨?
朝堂上,那些看著自己腳下的奏章,一邊盛讚一邊痛斥,所有上過廢后奏章的朝臣,盡數面紅耳赤,囁喏不敢多語。
而另外一些,仗著自己從前未逢迎過,痛哭流涕的請求景熙帝廢后,以振大梁皇嗣,以振朝綱。
大皇子和小皇子先後早夭,而小皇子身上,更是荒謬離奇,只一年的功夫,景熙帝似是蒼老了許多。
三十多歲的他,兩鬢都生出了幾根華發,眼神中,更是滿溢著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期冀。
看著朝堂下喋喋不休的朝臣,想及若干年前的某一個夜晚,自己在父皇面前信心滿滿的繪出了大梁未來幾十年的宏偉大業,景熙帝的心裡,發出了一聲無力的長嘆。
「朕與皇后,是結髮夫妻,這麼多年,皇后一心為朕,而此間的紛擾傳言,受到傷害最大的,莫過於皇后。朕,不會廢后,此後若再有人上廢后的摺子,那便將辭呈一起遞上來吧,朕一應准奏。」
說罷,景熙帝回頭看了小路子一眼。
「退朝……」
玉階上,響起了小路子的細聲唱念聲。
秋日漸涼,一轉眼,便到了中秋月圓之際。
一心堂里,慕嫣然已經穿戴好了王妃的服飾,站起身給賀啟暄束好了腰帶,慕嫣然招呼了幾個追逐笑鬧的孩子過來,一家人起身出了門,乘著馬車朝宮裡駛去。
「回頭皇伯父如果考校你的功課,你要仔細回答,不可丟了外祖父的臉,知曉嗎?還有,要有禮貌,不能惹皇伯父生氣,記住了嗎?」
馬車裡,慕嫣然拉過了瑜哥兒叮囑道。
「娘,我記住了。」
清脆的應著,瑜哥兒笑嘻嘻的說道:「娘,今天是中秋,我們還能趕回來和外祖父外祖母一起賞月嗎?」
遲疑了一下,慕嫣然點頭應道:「能的。」
中秋夜宴設在毓秀宮,賀啟暄和慕嫣然到的時候,被邀請的朝臣和外命婦們,已經盡數到了。
賀啟暄和慕嫣然剛剛坐下,一盞茶的功夫,景熙帝便到了,身後一左一右的跟著皇后和華貴妃。
許是過節的緣故,景熙帝和皇后的面色,比平日裡都要好幾份,而三位公主也都乖巧的跟在皇后和華貴妃身邊,極是嫻靜。
宴席開始,君臣同樂,前幾日朝堂上劍拔弩張的緊張,已消失殆盡。
外命婦們前來給皇后敬酒,神色間也一如往常的恭敬。
毓秀宮裡,一片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