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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9:30 作者: 悠悠忘憂
「那父親的意思,也支持父皇禪位?」
慕嫣然思忖了一下,轉過頭看著賀啟暄問道。
都城裡手握實權的大臣,早在風起雲湧之前,便各自選定了立場,除了大張旗鼓的表示擁護太子的,其餘一部分,便是暗地裡應了大長公主或是煥王的意思,保持中立的。唯有秦老太爺和慕昭揚,二人對各方的異動都視若無睹。
「岳父大人說,父皇的心思,無人能夠猜度的清,可是,父皇即便是要禪位,也絕對是深思熟慮過的,做臣子的,只需遵從便是,不需有自己的態度。」
摩挲著錦桌邊緣的木痕,賀啟暄複述著慕昭揚的話。
屋內有些靜謐,慕嫣然側頭去看,便見賀啟暄的眼眸微沉,全然看不清他在想什麼,可通身瀰漫著的那份哀傷,慕嫣然卻感同身受。
伸手過去覆住他的手,慕嫣然低聲說道:「也許,父皇真的是累了,做兒女的,不就是想讓父母晚年有所依,有所樂嗎?即便父皇禪位,他依舊是咱們的父皇,咱們好好孝順他,不就好了?」
帝位的交替,向來不在賀啟暄的擔心之內,他掛念的,卻是永成帝本人。
點了點頭,賀啟暄反手握住了慕嫣然的手。
安靜的日子,並沒有過多久,四月初,一道旨意響徹大梁,永成帝旨曰:五月初五,令太子前往通州拜祭淞山。
都城近郊的幾座山,雖也高聳挺拔,卻都比不得通州的淞山,淞山又有「小泰山」之名,所以,文臣墨客都會前往淞山,一睹小泰山之風姿。
永成帝即位後,也曾前往淞山拜祭過,雖未有什么正式的儀式,可人們卻都當永成帝拜祭淞山當做了封禪之舉。
要知道,但凡是登上了帝位的人,一生之中,總要封禪祭山,以證明自己是受命於天。
泰山雖被稱為天下第一山,可它位於大梁遠東,真要登泰山拜祭,必定會使得當地官府提前一年就做準備,勞民傷財,是故,永成帝在位二十多年,從未提起過要去泰山。
如今,陡然有這樣的旨意,不說朝中眾臣,便是街頭巷尾的百姓,也都心中有所揣測。
這大梁,怕是要易主了。
眾說紛紜,卻都不敢下定論,各處的茶館酒肆,每日裡卻是客滿盈門,紛紛談論著時新的傳聞,引得路人駐足旁聽。
賀啟暄每日從軍營里回來,便逗留在外書房與夏侯老先生並其餘幾位幕僚一同議事,可得到的消息,卻與他之前的猜測大致相同。
再回想到除夕夜在漪蘭宮,永成帝和自己的那番促膝長談,賀啟暄就會有些失落的唏噓不已。
「父皇,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博學的一位,即便是夏侯老先生,如今我尊他敬他,可有些事情,我們議論起來,也會爭得吹鬍子瞪眼的。可父皇,卻很少如此,他說出的話,必定是深思熟慮過的,一旦說出,就一定會讓我們心悅誠服,所以,幼時在宮裡,雖不喜那些夫子的板正,可每每父皇要去上書房巡視的那日,我都極開心。」
似是想起了小時候的許多事,賀啟暄的眼中,有些回憶的怔忡。
「朝堂上,父皇威嚴莊重,讓人覺得高不可攀。可上書房裡的他,就像一位慈父,即便是你做錯了,他嚴苛的輕斥著你,你也會覺得面前的不是一位君王,而是你的父親。而每每斥責過後,父皇便會拿過書卷,仔細的解釋給我們,而不是撒手遠去,讓夫子們再講解給我們。所以,太子也好,廬王兄,抑或是煥王兄也罷,我們在心裡,卻都極崇拜父皇。那時候,我們總會為了父皇的一句讚揚,而沾沾自喜許久。」
唇邊漾起了一抹舒心的笑容,賀啟暄側頭看著身邊的慕嫣然輕聲說道:「父皇是個很隨和的人,對不對?」
點了點頭,慕嫣然的心裡,頓時泛起了一抹心疼。
自從宛貴妃薨逝,賀啟暄的脆弱無助,全都留在了帝陵里,而面前這樣的賀啟暄,似乎已經很久未出現過了。
從前發生的事,是對是錯,且不去提,可賀啟暄,卻是宮裡的一眾皇子公主當中,最渴望父母親情的。
太子是國之儲君,永成帝時常教誨他,又有皇后的百般疼愛。廬王和煥王,又有賢妃和淑妃的照料,唯有賀啟暄,幼時的他,父不疼,母不愛。
上書房裡的那寥寥幾句誇獎,怕就是賀啟暄心中的一片嚮往吧?不少字
從前,本想著賀啟暄是天資過人,所以才博覽群書,得到了夫子們的一致好評,可如今聽他說來,卻只是一個汲取一絲父愛的助力而已。
心裡有著輕微的痛楚,慕嫣然起身走到他身邊坐下,緊緊的偎著他說道:「高處不勝寒,如今的父皇,怕是已經倦了那個位置,未來雖不可知,可只要我們努力,只要父皇心中有所想,就一定會實現。或許,換一片天地,父皇會過的更好,你說呢?」
本就是擔心永成帝,聽了慕嫣然的話,賀啟暄有些忐忑的內心,才漸漸的回落下來,「但願如此。」
都城裡,風雲變幻,眾人各有猜測,可未等這份猜測持續太久,繼太子到淞山拜祭過後,五月十二,又一道聖旨,徹底打破了大梁的平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天之命不於常,惟歸於德。故堯授舜,舜授禹,時其宜也。為大梁百年計,朕今禪位於儲君,惟願天下之大,將非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