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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9:30 作者: 悠悠忘憂
    第二日早起,慕嫣然如往日一般,梳洗完拿過王府的帳目冊子看了起來,翻開了一遍,見與上月一般無二,沒什麼大的出入,慕嫣然便順手遞給了身旁的紫雲,一抬眼,卻看見她臉色蒼白,似有不適。

    「怎麼了?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回屋去歇著,快去……紫月,你去告訴大全,讓他安排下人去請大夫回來。」

    紫雲搖著頭推拒了,一邊俯身坐在了慕嫣然身前的小杌子上,直說緩一會兒就好。

    不大的會兒功夫,紫月進來,說大夫來了,跟慕嫣然打了招呼,攙著紫月朝偏房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偏房裡響起了紫月的一聲歡呼,緊接著,紫雲的低喚聲落畢,腳步聲響起,紫月已奔進正屋一臉喜氣的說道:「主子,紫雲有喜了……」

    「真的?」

    正翻看著花容月色的帳目冊,聽見紫月的話,慕嫣然面上一喜,忙不迭的將手裡的冊子摞下,起身去了偏房。

    紫雲去年八月十四出嫁,嫁給了府里的管事張緒進,第二日中秋,慕嫣然診出有了身子。

    體恤紫雲和張緒進,慕嫣然讓蘇管事在外院的宅院房裡,安排了一個小院子給他們夫妻二人住,可過了好幾個月,紫雲卻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張緒進家裡三代單傳,當日任嬤嬤幫著牽線的時候,就說張家急著抱孫子,可明里暗裡的提醒了好些次讓紫雲好好調理身子,紫雲都插科打諢的把話轉過去了,直到最後逼急了,她才說慕嫣然有了身孕,若是她也有了身子,就不能盡心的伺候慕嫣然了。

    慕嫣然聽到,滿心的感動,一邊,卻掩飾著自己的淚意,嗔怒的怪著紫雲死心眼。

    紫雲和紫月,這麼多年跟在慕嫣然身邊,名為主僕,實際上,卻如姐妹一般親厚,小時候被慕依然欺負,大些的時候被沈氏打壓,及至後來進了宮,那些年,再苦再難,想到身邊都有人伴著,慕嫣然便覺得沒有那麼孤單寂寞了。

    如今,紫雲已經為**,可心裡,卻仍舊把自己放在最前面,這讓慕嫣然怎能不感動?

    終於聽到紫雲傳出了喜訊,除了張緒進和張家的人,慕嫣然,怕是最高興的人了。

    「以後,凡事都得聽我的……你盡心盡力的伺候了我一年,耽擱了你,如今你若是不聽我的,以後,我便不讓你在身邊伺候我了。」

    軟語威脅著紫雲,見她滿臉都是羞紅的緋色,慕嫣然一邊讓紫月去交代大夫開好保胎藥,一邊去小庫房裡取出了好些補品,打包都送去了張家的宅子裡。

    「前三個月,是最最要緊的時候,你在王府,雖也能好好養著,可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卻是最清楚的,哪怕讓你躺在床上,你的心也是在一心堂里,所以,索性你就回家去住著,有你婆婆照料著,我也放心些。你啊,就安心的養胎,等過了三個月胎坐穩了,想回來就回來,不回來就等到生產完坐了月子再來,我身邊,可不缺你一個人。」

    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通,慕嫣然的臉上,全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張緒進知曉消息,忙不迭的到一心堂給慕嫣然磕了頭,眼中的喜意,卻是怎麼掩都掩不住,慕嫣然知曉他面薄,也沒打趣他,吩咐了他送紫雲回去,便讓他退下了。

    第二日,張緒進的爹娘,也進來給慕嫣然磕了頭叩謝主子的恩德,直說一定伺候好紫雲的身子,慕嫣然心裡高興,讓紫雲又拿了五十兩銀子給他們,才讓他們回去。

    五月十二,是宛貴妃的忌日。

    午後從軍營里回來,賀啟暄便帶著慕嫣然和珠兒,抱著一對龍鳳胎進了靜心閣,一家人親熱的說了一個多時辰的話,後來兩個小傢伙肚子餓了,眼看癟著嘴要哭了,賀啟暄和慕嫣然才出來。

    都說六月天是孩兒臉,可沒幾日,鄆州的天氣,就變化多端起來。

    明明晌午還是艷陽高照,可不一會兒,就陰雲密布,未等人將半開的窗戶和門前的帘子落下,豆大的雨點子便夾雜著潮濕的泥土氣落了下來,噼里啪啦的聲音,便連朦朦朧朧要睡著的蕾兒和瑜哥兒,也滴溜溜的轉著眼珠朝外瞅去。

    大雨接連下了好幾日,賀啟暄的臉色,也一日日的沉重起來。

    「如今地里的莊稼才剛長出個綠苗來,這雨要是再這麼下下去,雨水蓄積起來衝到下游,下游百姓的莊稼地,可就全毀了……」

    坐在軟榻上,賀啟暄側頭看著窗外迷濛的雨水,話語中的愁緒,也跟著傾瀉了出來。

    「每年到了這會兒,不都是要下這麼些日子的嘛,興許過了明日就放晴了呢……」

    慕嫣然寬心一般的勸慰道。

    眉毛緊緊的蹙了起來,賀啟暄點著頭應道:「但願吧……」

    雨停,已是半個月之後,不說賀啟暄,便連慕嫣然的臉上,也添了幾分憂色。

    外書房裡,賀啟暄看著夏侯齡問道:「先生,如今已是六月,從下游處沛城那兒的來的數字,有八成的百姓,農田被毀,便是再種下去,怕是也來不及了,等到秋收的時候,便有八成的百姓沒有糧食,就是把各地官府庫中存著的餘糧都撥出來,怕是也無濟於事啊。」

    撫著下巴上的花白短須捋著,夏侯齡為難的思忖了許久,才滿面問詢的看向賀啟暄,「宣王殿下,可有想過上書陳情,請陛下從國庫中撥糧救濟?」

    似是之前已有想過此事,賀啟暄微怔了一下,旋即,才點了點頭答道:「當日得知沛城報上來的消息的時候,我便想過,可若是開了這個頭,就等於是把難題,都推到了父皇那裡。六月里,便是南方的雨季了,不說鄆州,煥王所在的賓州,定然也會發生同樣的情形。賓州地產本就不如鄆州豐饒,若是連鄆州都要等著從國庫中撥糧,那賓州,豈不是也要如此?到時候,父皇和太子皇兄,也會跟著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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