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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9:30 作者: 悠悠忘憂
大老太爺曾是大梁老臣,苦心孤詣幾十載,又豈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此刻聽兒子這般炫耀,大老太爺心內的得意,便現在了臉上:「富貴險中求,咱們文府的富貴,當日從都城遷回鄆州,才剛剛是個開始,等到太子殿下登基,咱們文府……」
頓住口再未往下說,大老太爺父子二人俱是一臉的期盼,再想到前幾日全族幾百口人跪倒在宣王府的情景,愈發覺得物有所值。
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若真是能免了文府的災禍,大丈夫一跪,又有何懼?
文府三房的樂安堂內,三老太太低垂著眼目,撥弄著手裡的佛珠手串。
而下首處扶手椅中,依序坐著文嗣逡和三老太太的另外三個兒子。
「娘,兒子事後就覺得不妥,前來和您老人家說過的,您偏不聽,此番文府怕是將有大禍臨頭。若宣王殿下上書陳情,再加上宮裡還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想來死罪是可以豁免的。娘,君君臣臣,即便文府是宣王殿下的母族,到底是藩王,日後咱們都要恭敬些,便是見了宣王妃,您也要磕頭請安的。」
下首處,二老爺文嗣修沉聲勸道。
手中的動作一僵,三老太太緊緊捏著那生硬的佛珠,抬眼看著兒子應道:「我已經老了,雖然眼不花耳不聾,卻也知曉文府雖分作三房,可關起門來卻是一大家子。大房不跪,二房不跪,偏生咱們嫡親的三房就要跪?」
眼角餘光看見文嗣逡的面色一變,三老太太嘴角一撇,將未說完的話頓在了口中。
文嗣逡的面色,不僅三老太太一人注意到了,在座其它人,也盡數看到,當即,二老爺和三老爺便站起身,附手拜道:「大哥,此前之事,弟弟們著實糊塗了,當日宣王殿下送了拜帖說要前來拜會,大房領頭,並未張羅接駕,還未等弟弟們反應過來,宣王殿下已輕衣便服的登門了。」
見文嗣逡黝黑的面色愈發鐵青,知曉他已動怒,二老爺和三老爺對視一眼,忙不迭的辯解道:「弟弟們前來拜見宣王殿下,母親說只論親情不論尊卑,宣王殿下也默許了,所以,所以……」
「糊塗……」
伸手一巴掌拍在身旁的案几上,文嗣逡看著面前的兩個兄弟訓誡道:「為官數十載,君臣綱常,豈是他人一言一行就可以任意改之的?宣王殿下不在乎,那是他不拘小節,文府的人,能跟著犯糊塗嗎?」
深呼了口氣,想到事情都已發生,再多的怒斥也無濟於事,文嗣逡無奈的搖頭說道:「大錯已鑄,如今,只看天意吧,天要亡我文氏一族,我們也怪不得旁人,自作孽,不可活。」
說罷,文嗣逡有些無力的嘆了口氣。
頓時,屋內陷入了一陣靜默。
過了好久,三老太太將手裡的佛串放在身旁的小炕几上,看著座下幾人沉聲說道:「宮裡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宣王又上書了陳情表,此番文府之難,想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日後,爾等謹言慎行,記住當日的過錯便是。」
知曉自己有錯在先,卻拉不下臉在兒子們面前認錯,三老太太軟語說道:「老婆子還能活幾年?日後,都是你們自己個兒的日子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依足了規矩便是。」
「是,兒子謹遵母親教誨。」
文嗣逡站起身,連同三老太太的三個親子,一起沖三老太太行了禮,魚貫著退出了樂安堂。
「大哥留步……」
出了樂安堂的月亮門,二老爺出聲喚住了文嗣逡。
「大哥,若是當**在府里,怕是就不會有如今的這一幕了,我……」
事後,二老爺滿腹的惶恐不安,還未來得及與大房指正,便遇上了趕回府里的文嗣逡,那日的文嗣逡,從未有過的慌亂,明明是他們犯下的錯,卻依舊一力承擔,才有了後來兄弟幾人上書罪己詔的一幕。
人都說,亡羊補牢,猶未晚也。可如今,怕是只有老天爺才知曉能不能彌補得了吧?
想到此,二老爺的心裡,愈發晦澀難言。
無力的擺了擺手,文嗣逡悵然嘆道:「事已至此,你我已做了所能做的,日後……若是還有日後,切記謹言慎行。」
點頭應下,兄弟二人分道揚鑣,一個回了自己房中,一個,則出府乘著馬車回了總督府。
一心堂內,慕嫣然出了屋門,站在台階上看著燈火通明的內書房,臉上一片不忍。
這幾日,賀啟暄每日早早起來就去了軍營,很晚才回來,用了晚膳便一頭扎進了內書房,從前那個神采飛揚的賀啟暄,像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沉寂下來了一般,讓整個王府,都如籠罩在一片烏雲之下,院落里的下人們,也不敢發出異響,唯恐觸了主子的霉頭。
「娘,珠兒要找爹爹。」
從乳母懷裡夠著攀到了慕嫣然懷裡,珠兒指著內書房的方向說道。
「爹爹在忙,珠兒乖乖睡覺,明日讓爹爹陪珠兒玩,好不好?」
柔聲勸著,慕嫣然軟語哄著珠兒,抱著她進了右梢間。
哄睡了珠兒,回到內屋,已經過了亥時,慕嫣然倚在床柱邊等了片刻,仍舊未等到賀啟暄回來,慕嫣然輕蹙了一下眉頭,轉頭吩咐了紫雲去小廚房端碗甜品過來。
穿戴好單衣,紫雲已捧著托盤進來了,慕嫣然接過手,出門朝內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