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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9:30 作者: 悠悠忘憂
    俯身拜倒,皇后言辭懇切的看著永成帝說著。

    「朕意已決,皇后沒有聽清楚朕的意思嗎?跪安吧。」

    心裡的悲慟無以復加,再看著面前的皇后,永成帝頓時覺得如同置身於無止境的高處一般,那種無人懂他的寂寥,讓他此刻愈發懷念那個站在梨樹下有著柔美笑容的溫婉女子。

    見永成帝不再理會自己,皇后面色有些訕訕的,由身邊的宮婢攙起身,逕自踏出漪蘭宮回毓秀宮去了。

    而永成帝,則像是一下子便蒼老了似的,站起身,佝僂著腰回到了內殿。

    「素心,如今,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低聲說著,永成帝牽起了宛貴妃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邊摩挲著。

    東配殿裡,慕嫣然和賀啟暄呆呆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仿若外間院落里的哭嚎聲不曾入耳一般,直到孩子嗚咽著大哭起來,慕嫣然的眼中,頓時湧起了迷濛的淚水。

    一夜無眠,天亮時,永成帝口諭,停朝三日。

    漪蘭宮裡,已是一片蒼白了,廊檐下,殿閣內,處處都懸掛著潔白的布幔,而漪蘭宮的正殿,赫然被設置成了靈堂。

    各宮妃嬪和外命婦們都要前來弔唁,賀啟暄和慕嫣然便搬回了瑞安宮,直到滾燙的茶水喝進口裡,二人仍舊覺得徹骨的寒冷從頭到腳的籠罩起來,無一絲溫暖可尋。

    稍稍用了些早膳,便有內務府的奴才送來了孝服,賀啟暄自行穿戴好,看著一身素白的慕嫣然沉聲說道:「嫣兒,你的孝心,母妃一定懂的,我去守著便是,等你坐完了月子再去,否則,若是將來落了病根,我,可就真的是孤苦伶仃了。」

    賀啟暄說的可憐,一時間,慕嫣然的心裡又酸痛了起來,強忍住眼中的淚意,慕嫣然點了點頭,靜靜的坐在了床榻邊,就那麼看著賀啟暄面無表情的踏出了瑞安宮。

    按舊例,宛貴妃的棺木要在漪蘭宮停靈七日,可內務府呈上來的流程,還未到皇后手裡,便被蘇平遵照永成帝的旨意呈了上去,最終,永成帝定為停靈三七二十一日,這樣一來,後宮的一應妃嬪,以及一眾外命婦,也要跟著哭喪二十一日了,聽聞消息的時候,永壽宮太后手裡,碎了一整套的瓷器,而毓秀宮裡,皇后則坐在梳妝檯前呆坐了許久。

    停朝三日,再上朝時,御史已複議了一厚摞的摺子,永成帝看都未看,只一句「此乃朕之家事,不勞諸卿費心」,便盡數打發了回去。

    自五月十二宛貴妃薨逝,第二日開始,賀啟暄便一身孝服的跪在了宛貴妃靈前,每日裡,也只有晚上回到瑞安宮,能吃一頓熱飯,閉上眼睡幾個時辰,天還未亮,就又起身去了漪蘭宮,僅幾日的功夫,賀啟暄就瘦了一圈,讓慕嫣然看到,心疼不已,卻又說不出勸慰的話語。

    當一個人傷心到極致的時候,恐怕唯有折磨自己的身心,才能舒服些吧?

    五月二十五日,是小珠兒滿月的日子,因著宛貴妃的緣故,賀啟暄和慕嫣然一早就商量好,滿月百天等一眾禮儀便盡數取消了。

    終於做完了月子,一整個月,唯有就寢時,能讓紫雲和紫月拿著濕帕子給自己擦擦身,沐浴,卻是絕對不許的。堅持了一個月,慕嫣然只覺得自己身上都快要發出臭味了,幸好,不是在炎熱的夏季。

    洗了個熱水澡,渾身終於清爽些了,從裡到外的喚了月白色的孝服,慕嫣然將孩子留在瑞安宮由乳母照看,又讓紫雲和佩雲守在一旁,自己則帶著紫月和白薇去了漪蘭宮。

    時近六月,天氣已經微微的熱起來了,而漪蘭宮裡,每幾步便擺置了一個銅盆,盆里,是雕刻了形狀的冰雕,整個正殿,透著一股沁骨的冰冷。

    棺木中的宛貴妃,除了膚色白皙的不似正常人,其它一切,都正常的仿若她只是睡著了一般,恍惚間,竟讓人有一種她還活著的感覺,慕嫣然屈膝跪倒在賀啟暄身邊,再一次泣不成聲。

    永壽宮裡,看著一身素衣的永成帝,太后的眉間,有著壓抑不住的怒氣,可想到那人已經去了,太后也不願與一個死人再過多的計較,深呼了幾口氣,將那抹刺眼的素白,從眼中閃過了。

    「皇后已經跟哀家回稟過了,後宮妃嬪死後,位份會追升一級,這本無可厚非,她以正一品的皇貴妃,按著皇后的規格下葬,既是你的心意,哀家也默許了。可是這封號,卻絕不可用『敬』字,你如此做,將皇后的顏面置於何處?」

    冷眼看著永成帝,太后繼續斥道:「將來皇后百年後,你又欲用怎樣的諡號在她身上?她即便是誕下了宣王,可宣王非嫡非長,能享受皇后的尊榮,已是莫大的榮耀了,怎能用淑敬這樣的諡號?死都已經死了,還想有天大的尊榮嗎?」

    說到最後,太后的話語中,已帶出了一絲憤怒。

    「太后還是稍安勿躁吧。」

    冷眼看了太后一眼,永成帝輕聲說著,話語中的疲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透著一絲落寞,太后張了張嘴,終究什麼都沒說。

    「後宮不得干政,淑敬皇后的諡號,朕已經告知內務府,如今出喪的一應事宜,自由內務府去籌備,太后就不用操這些心了。至於皇后,百年後,朕定會擬出合適她的封號便是,如今之時,卻是死者為大,便不勞太后和皇后為她的事費心了。」

    沉聲說著,永成帝看向太后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告誡,一時間,太后的胸中,突然冒起了一陣怒火:「東陵,是早些年便修好的,空著的墓室也大有所在,眼看便到了出喪的日子,這墓穴之位,皇帝還是早些定下來吧,以免死者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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