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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3:19 作者: 顏幻卿
在書里,這是個只一心只有皇位,所有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那個位置的反派,手段狠辣,冷漠無情。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可以為她捏腳剝蝦,即便是被她毀了計劃,也未曾怪過她。
為什麼呢,江嚶嚶想不通。
李燃將人圈在懷裡,修長的右手指節輕輕別過她額間的碎發,神色溫和了下來。人在失血過多的時候,體溫會驟降,但是現在暖得緊,懷中那抹柔軟將溫度傳遞過來,特別暖,就像是回到了好多年前。
他低緩清磁的聲音在江嚶嚶頭頂響起,沒有什麼邏輯章法,就好像是簡單的絮絮些什麼東西,但是不自覺便能將人的注意全都吸引:「今日見到太傅了,瞧著比上次要好很多,就是鬢間的發突然間白了大半,怕是也回不去了。」
就像是普通人念起恩師一般,言詞帶著平淡的關切,宛若涓涓細流,讓人不自覺為之動容。
周慎……
江嚶嚶扣著他衣帶繩結的手一頓,長睫微斂。
然而李燃卻好像並不想說些什麼別的東西,只是說起了一些舊事:「幼時在宮中宮規森嚴,太傅在那一眾學監里,是最親和的。太子幼時,便是最不叫人省心的,常會和那些同窗的勳爵子弟惹出些禍事,太傅一直跟在身後為其收尾,也從不會責問什麼。」
那些往事從他的視角說出來,好像稀鬆平常,但是卻事事有關太子。
因為太子儲君身份,並不會常與勳爵子弟一起上課,多時還是與太傅獨自一處。而李燃從始至終都被擺在佐政賢王的位置上,在李恆面前,他只能是臣,只能與那些世家子弟一起上課,而不能成為太傅的學生。
後來有一年,崇文管中有幾個學監牽扯到了行賄案中,被罷職免官。李燃欲拜入太傅名下,陛下不允,是太傅說情,有教無類,李燃乃太子手足兄弟,同席而學無不可。
江嚶嚶枕在他身側,藕臂緊緊環著他的腰身,睜著漆黑杏眼,靜靜的聽著他說起幼時趣事。
床塌側仙鶴立燈溫暖的燭光微微搖曳,映在青紗芙蓉帳邊。
原本江嚶嚶以為,在反派的童年裡應該都是慘澹無光,充滿嫉妒恨意的。但是在李燃的輕描淡寫里,李恆雖無處不在,然而說起他的時候也只是輕描淡寫的掠過,剩下來的竟然都是一些美好的記憶。
李燃說,太傅從前也喜好射獵,在他年幼還拿不穩弓箭之時,親自教他搭弓引箭,如何瞄準靶心。
江嚶嚶想著那時候的場景,那個幼年的李燃一定是緊繃著臉,全神貫注地拿弓把箭,結果一箭射空了,周太傅在一旁開懷的笑。
那時候的李燃,也會笑嗎?
李燃說,太傅並非如瞧著那樣古板,有一次,有個紈絝子弟將鬥雞偷偷帶進了宏文館,結果不小心放跑了,到處亂飛。內侍們抓不住,正沒轍,結果太傅來了,猜猜怎麼著?
江嚶嚶說不知道。
李燃翹唇悠悠道,太傅怕傷了學生,親自挽了袖子,滿院子裡跑,將那鬥雞抓了回來。
周太傅向來斯文端莊,江嚶嚶腦補了一下那副畫面,忍不住笑出了聲。她還想再問後續,那個紈絝可有受罰,但是李燃沒聲了,江嚶嚶輕輕晃了晃他,才發現睡著了。
受了傷的人喝了藥,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但是江嚶嚶心思亂的很,不想一個人呆著,便一直纏著他想要先盤問一番事情經過再放他,不成想還是被他混過去了,半點有用的都沒說。
江嚶嚶隨手熄了燈,調整了一下姿勢,將腦袋抵在他的側胸前,抱得更緊了些。杏眼空然看著漆黑的帳頂,靜默的想著方才李燃描述的那些場景。
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就好像這些溫暖記憶太少了,每個一點一滴都能在他腦海反覆留連,一點點的抓住。
但是有些事情,留不住註定是留不住的。
立場不同,太傅永遠是站在太子那邊的,等到了最後的時候,他也註定不會再是李燃的老師了。
江嚶嚶不知道李燃不惜自傷,設計今夜之事,又究竟為何事所迫,目的何在。這是超出劇情以外的事,一定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因由導致的。
而她要做的,便是等。
等弄清楚李燃此舉目的,然後添一把助力。
黑暗裡,她靜默的閉上了眼。
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曹欒恭敬的聲音:「殿下,瑞安公公到了。」
夜色已深,然而府邸中卻是燈火通明,婢女內侍恭敬的候在門外。
瑞安是陛下身邊的親信太監,侍奉君策十餘年,十分得臉。不說朝中那些勛貴,太子和李燃對其也是十分拉攏的。
此人向來圓滑,當面誰也不得罪,背後偶爾進些讒言,誰也不知道。
此刻他一身蟒袍花衣,臂彎間挽著拂塵。端著得體從容的笑,站在曹欒身後,尖細的聲音慢悠悠的道:「太醫說二殿下傷的不輕,陛下對此事,甚是關心啊。」
裡間沒動靜,曹欒不敢怠慢人,擦了擦額角的汗,解釋道:「殿下受了傷,剛歇下,皇子妃侍奉在側,公公稍待片刻。」
瑞安當即表示理解,就在說話的功夫,門突然被從裡面拉開了。
少女著白色褻衣,外間鬆散的披著袍子,如墨的青絲慵懶的垂下。她素手攏著衣領,一雙漆黑杏眼含笑看了過來:「二位在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