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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3:19 作者: 顏幻卿
    他想起來下午還在沒心沒肺的鬧著的皇子妃,心裡突然湧上了些無盡的擔憂。

    但是他又覺得,殿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皇子妃的。

    「無是,只是想起了些往事。」

    在聽到陳府醫所言的那一刻,渾身的冷意幾乎要將他吞沒了,那時候他便想不管不顧,詢問嚶嚶到底為何。

    然而站在廂房門前的時候,看著透過門瑩潤泛著暖橙色光芒的的燈火,他突然就清醒了,想起了好些事情。

    幼時在宮中時候,太學裡除去一些宗室子弟,還有一些世家挑上來的貴族郎君。

    這些貴族郎君也是作為皇子陪讀而來的,這些貴族子弟家中在朝堂勢力分布各有不同,有一些是敵對關係,更有對太子偏見過剩的。

    分明剛相識之時,還有人對太子陽奉陰違,面前恭順背後譏諷。因為那陣子鄭家傾塌,李恆勢力幾乎滑到了低谷。

    太學之中那些人便不約而同的迴避太子,選擇親近李燃。那一段時日,是李燃最盛的時候,擁躉眾多,幾乎所有人都對李恆敬而遠之。

    但是不過短短兩個月下來,形勢便發生了極大的轉折。哪怕這些人礙於鄭家,不敢明著與李恆示好,但是卻紛紛在背後對李恆有極大的改觀。

    李恆在哪,哪裡就是人心所向。

    就連那些宗室子弟們,也皆無不向著李恆,他們說李恆仁德心性寬厚,待人親善有禮,從不拘於禮節。

    還有學監老師們,皆對李恆讚賞有加。

    若說這些還能說是被蠱惑,可是就連宣和長公主李環,也是對李恆更為喜歡一些。

    後來年紀增長,京中女眷只要是知道的,無有不對李恆傾心的。

    他費盡心思拉攏官員,許諾其好處。然而卻抵不上李恆出現,只要李恆出現,不過多久便可得到消息,那些人必然已經轉投入李恆門下。

    李恆仿佛天生就有這等蠱惑人心的能力,就連李燃帳下那些真心以待的隨侍,在東宮呆久了都有背叛的風險。

    還有曾經,李燃那樣喜歡的一匹小馬駒,哪怕餵養過很多回,一轉身見了李恆便天生的親近其。

    他耳邊又仿佛迴蕩起了昨日少女的聲音,有些含糊,像是夢中囈語一般,帶著粘稠的味道:「你又被欺負了嗎?」

    「你退下吧,無事莫要過來。」

    曹欒看著殿下深蹙的眉心,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便不合適了,趕緊躬身應是,退下了。

    廂房帷幔曳地,牆角廊柱邊仙鶴立燈閃著暖橘色的光芒,將剪影印在了屏風後。

    躺在床上的少女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手裡的話本子還蓋在臉上,她睡得極沉,房間裡里瀰漫著輕輕淺淺的呼吸聲。

    她身上穿著白色的寢衣,一隻手還拎在書上,綢緞般的袖子滑下了去,露皓白的腕骨。

    李燃推門進來步子輕淺的繞過屏風,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他一瞬眸色變得極為複雜,步子輕淺的來到床邊,輕緩地吐了一口氣,小心的將她臉上的話本子拿開放到了一邊的柜子上。

    然後拿起她皓白的手腕,將袖子小心的放了下來,給她塞進了溫暖的被窩裡。

    江嚶嚶向來睡眠極淺,李燃剛一動她就醒了,眼底還有些未清醒的迷茫,朦朦朧朧的看見李燃就蹲在床前,下意識的就打了個哈欠,然後將剛剛被他掖進被子裡的手抽了出來,攬住了他的脖頸。

    「你怎麼才回來!我等了你好久!」

    李燃愣了一下,複雜的看著她。剛才他在冷風裡站了許久,身上還是冰涼的。

    江嚶嚶剛貼過去的時候,就被這冰涼的寒意侵襲了,瞬間便清醒了,下意識的睜大眼睛看著他,思緒漸漸回籠。

    頓時露出見鬼的神色,氣憤的推開他:「我都睡著了,不是讓夫君睡書房嗎!」

    李燃攥著她的手腕,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沒說。長睫微微顫了顫,掩了下來,遮住了眸底的晦暗之色。

    她有些迷茫的視線逐漸清晰開來,終於察覺眼前的壞東西有那麼些不對勁起來,他背對著光,雋秀的面容都蒙在這片晦暗裡,眼底帶著散不開的霧氣一般,竟瞧著有些混沌之感。

    於是便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一隻胳膊撐著床,支起了些身子,蹙眉看著他試探問道:「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江嚶嚶皺著眉頭在心底瘋狂的搜索著劇情,到底哪裡不對?

    按理說現在是這壞東西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啊,元文石被關進了刑部大牢之中,整個元家都被禁軍圍住,就連陛下也對太子頗有微詞。

    下午的時候他還生龍活虎的呢,怎麼突然就這副神色了?

    李燃伸手替她掖好被子,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彎了彎唇道:「既然困了,那便睡吧。」

    江嚶嚶蹙眉看著他,豈會聽他的,固執的從被窩中將手抽了出來,撫向了他的眉心,有些溫柔的模樣,像是要替他撫平皺褶。

    李燃微微愣了愣,下一刻就被捏住了臉頰,江嚶嚶乾脆盤腿坐直了身子,翹唇哈哈大笑道:「你瞧瞧你,眉心都要皺成賴皮狗了,都要不好看了。」

    「本來也不好看。」李燃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柔軟而溫暖,捏著他的臉頰的時候,帶起一陣顫慄。

    卻見江嚶嚶立馬坐正了身子坐出誇張的神色來,發出誇張的驚嘆聲,乾脆雙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捧住了他的臉頰,看得仔細:「夫君年紀輕輕怎麼就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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