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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3:19 作者: 顏幻卿
就在兩日前,嵇泰寧已經決定投入二殿下門下,就將女兒嵇韻如記到了已故亡妻名下重做嫡女,也好有妥當的身份嫁入皇子府中為側妃。
偏生嵇韻如這些年已經被寵壞了,說是聽聞二殿下不僅面容猙獰,長相醜陋,還茹毛飲血,殺人如麻,是個殘暴狠絕之人,寧願去死也斷然也不要嫁。
即便是嵇泰寧再怎麼解釋她也不聽,於是嵇泰寧煩了,便將人關了兩日,準備今日二殿下過府再叫她出來斟酒,卻不想昨日說的好好的,今日卻又不願意出來了。
楊文述是早知道他的心思,微微垂了眼,又翹唇重新瞧他,假意略有疑問道:「嵇諫議,這是有何事?」
嵇泰寧瞧了一眼二殿下,隨即撲笑著拱手道:「是小女頑劣,倒也並無旁的事,就是之前便聽聞過二殿下英姿。今日聽聞二殿下過府,心中有些好奇。」
他看向二殿下,試探的問道:「不知二殿下……」
楊文述悠悠的端起了酒盞,如今正是關鍵之時,嵇家從前他們已經爭取了好幾年,直到如今才將將鬆口。
甚至於,嵇泰寧都沒提什麼過分的要求,從前那樣多的好處二殿下都許諾出去了,如今嵇泰寧甚至願意將女兒許配,不論如何,拒絕了都是極不合適的,不但掃人顏面,還是在將人往太子那邊推。
要知道太子也已經爭取嵇家好幾年了,既是儲君又得帝心,若不是因為當年嵇家與鄭家的過節,想來嵇家便早已投入太子門下了。
楊文述在等,等二殿下妥協,為嵇家破這個先河。
他根本沒擔心二殿下會拒絕,沒人比他更知道二殿下的野心,這是一個從骨子裡就冷漠的人,對皇位的執著已經到了一定地步。這十幾年來,他們付出了那樣多,到了這樣關鍵的時候殿下絕不可能會為了什麼兒女情長,去將嵇推出去。
空氣一瞬就靜默了下來,白瓷酒盞被擱在桌子上的聲音有些沉悶的傳入眾人耳中。
李燃卻是聲音淡漠,抬眸漆黑桃花眸略帶譏諷的看向嵇泰寧,涼薄至極:「本殿又不是猴兒,本殿家中尚有愛妻,嵇諫議如此怕是不合適吧?」
這是明晃晃的打臉,半分沒給人顏面。
嵇泰寧頓時猛然抬眸看了過去,因為太過錯愕,他甚至沒能顧得上羞惱。
「殿下,此話何意?」
「嵇諫議此話容後再道,本殿誠心招攬,原本也是想兩得其所。誰人不知太子仁孝,嵇家既然與鄭家早有齷齪,便該知道皇后有多憎惡嵇家。如今是太子式微,這才願意招賢納才,獲得更多助力。」
「然而嵇家若真陷入這糖衣炮彈之中,便是滅亡之日的開始。若是太子掌權,定然會扶持鄭家,即便是鄭家舊人他沒能找回來,愧疚之下又豈會重用嵇家?」
這番話清晰至極,有條有理,幾乎震懾人心。
嵇泰寧有些猶疑的看向他,這和他拒娶韻如有何關係。
「想來嵇諫議也不願意,叫陛下忌憚吧?」
譏諷過後再來一顆甜棗,禮賢下士什麼的,李燃也會。
他起了身,一身玄色衣袍張開,便擋住了園中大半的景色。白皙骨節分明的手親自端著酒盞,遙遙向嵇泰寧舉杯,殷紅的唇角微微揚起,聲音低磁清越道:「這杯酒,本殿敬嵇諫議……」
還沒等李燃說完,嵇泰寧便慌忙站了起來,口中說著客氣又恭敬的話。
這樣的事太子做多了,嵇泰寧心中本就有偏見,只覺得這是黃皮耗子給雞拜年,心中是警惕著的。
但是如今站在面前的是二殿下,要知道二殿下素來冷漠至極,這天底下能得二殿下這般親自以酒敬之的,又有哪個人?
於是很順利的,這件事情便這樣結束了。嵇泰寧也沒再提將女兒許配之事,他方才敏銳地聽到二殿下對皇子妃的稱呼。
從前太子微服宮外,提起太子妃之時笑得柔軟,與人說起之時也只是道了句「拙荊」,這是最樸素的稱呼。
而如今聽到二殿下這般稱呼皇子妃之時,嵇泰寧心裡便知曉,這是極在意家中皇子妃的,怕是拒娶緣由也多少包含其中。
但是即便是二殿下拒絕了,即便是掃了他的顏面,他此刻也不能就此翻臉。
剛剛二殿下的那一番話,幾乎說到他心裡去了。太子對鄭家情義向來深重,當年鄭家落罪之時,太子幾乎不要儲君之位,也要跪在太和殿外,求陛下收回成命。
如今瞧瞧,嵇泰寧不能肯定若是站在太子陣營,會不會在其事成之後,便又來一招狡兔死,走狗烹。這一招陛下當年玩的可是太順遂了些,甚至還是言傳身教親手教太子著手去辦的,要知道當時的程將軍在西北是何等的戰功赫赫,不也是折四在了邊地。
於是思索一分,嵇泰寧還是選擇了屈服。他面上掛了笑,於是便開始新一輪的飲酒。
瞧著這一幕落定,楊文述眼底湧現一抹暗色,抬手白瓷酒盞便遞到了唇間。
而此時嵇家後宅,一排桂花樹鬱鬱蔥蔥,擋在了窗棱前,廂房門緊閉著。
一個穿著淡紫長裙的婦人,手裡拎著一個食盒,面上湧上擔憂之色,焦急的在外喚道:「韻兒聽話,他是你爹爹怎會害你?便是不聽你爹爹的,也要出來用些飯才是,其餘的便再說。」
裡間的人卻是固執極了,廂房花折門緊閉著,一點兒聲音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