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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3:19 作者: 顏幻卿
    眼前是一片灌木,在那層層僻靜的綠色中,傳來了細碎的說話聲。

    江嚶嚶下意識就放緩了腳步,漆黑杏眼眯著就望了過去,在那層層疊疊的枝葉後,有兩道玄色身影。

    天邊太陽剛出,枝葉間層層都渡上了層金光,在那灌木後的人,露出了一半眉眼,面色嚴肅眉心深皺著的模樣。

    倒是巧啊,竟然能在這裡碰上李恆。

    李恆絲毫沒注意這麼一會兒,這樣僻靜的地方就有人過來了。他身上還穿著太子的袞冕,和那個侍衛模樣的人似乎在說著什麼。

    江嚶嚶聽不清,就下意識的走了近了些,然後在楊柳下駐足了片刻。

    身邊的向滄神色有些不滿,但是他也想聽李恆的事情,就放緩看腳步。

    李恆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掩在袖中的手指節微動,然後低聲說了兩句什麼,就聽那位侍從模樣的人道:

    「旁的人都不在了,倒是行三的那位女郎君找到了……」

    行三的女郎君?什么女郎君……

    「女郎君受了不少苦,身子也不大好,如今正被安置在別苑,讓大夫好生照看著。」

    冬青籬牆背後,江嚶嚶抬眸看著天色思索著劇情,然後就面露古怪之色。行三,且身子不好,莫不是那位前幾年被抄了家的表妹吧?

    準確的來說這位表妹,並不能說是親的表妹。

    當年皇后的母族鄭家出事,父親兄長皆死在牢獄之中,族中與之關係最近的幾脈,盡數被抄家流放。

    原本好生生的也是個世家大族,到最後覆滅也不過只是陛下一道聖旨之事。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李恆。

    鄭家是站在李恆背後的,所做的一切事情也都是為了保證李恆這個皇儲能坐穩位置,以及天下權勢能保持在天子手裡。

    只是時間一久,這人心難免就會失了分寸。最後做錯了事情,便落得了如此的下場。

    這些年陛下尚且在世,李恆雖然不能替鄭家平反,卻也是一直在找尋當年被流放的鄭氏族人的下落。

    江嚶嚶想到那位鄭表妹,臉上便露出了高深莫測的表情來,菱唇也微微的翹了起來。

    過幾日,東宮可要熱鬧起來了。

    一邊的向滄聽的是一知半解,然而他轉過頭就瞧見皇子妃好像什麼都聽懂了的表情,眉頭頓時皺得更深了。

    他心下微沉,皇子妃竟對東宮之事了解的如此清楚。

    再一聯想到之前的傳聞,向滄的臉色頓時更為不善了起來,按著劍柄的手也更為緊了些。

    此事等回去之後,還是要提醒殿下,切不可為妖女迷了心智。

    從江嚶嚶這個位置離李恆算得上是近的,就在她思索劇情的空檔,好巧不巧李恆也似有所感,轉首望了過來。

    一瞬間,那張從容有度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至極。

    陽光打在層層枝葉上面,散落金燦燦如沙礫一般的光。

    著著翟衣盛裝打扮的少女不知駐足站了多久,那雙漆黑的心眼都閃著晶亮的光芒,凌唇高高翹起,笑得十分開心。

    向滄向來有隱蔽的功夫,在李恆轉過頭來的時候就下意識閃躲到了樹後隱匿了起來。於是原地就只剩下了江嚶嚶,何躲的遠遠並未跟上來的扶姞。

    李恆看著江嚶嚶,臉色變得漆黑,頓時冷聲道:「弟妹在此處作甚?」

    他將前兩個字咬的特別重,意在提醒江嚶嚶的身份。

    然而江嚶嚶卻只當他是秘密被人聽見,惱羞成怒。

    其實這事也算不得什麼秘密,過不了幾日那鄭三娘子就會被帶入宮中,身份也會被公開。

    此刻這刻意被他咬重的「弟妹」二字聽在江嚶嚶,就顯得十分有意思,她笑得更為厲害了,一手掩唇一手捂腹,前仰後合笑得幾乎快喘不上氣,笑得像一個反派一般。

    要知道,尋常時候李恆在外人面前,也只是稱呼李燃為「皇弟」,就連皇后也只是叫她「皇子妃」而已。這一聲「弟妹」,聽在江嚶嚶的耳朵里就顯得十分滑稽了,她只覺得李恆為了這鄭娘子的事,到底也是拼了。

    她笑了半天,止住了笑,眼角還含了淚珠,倒是極為的好心,大發了慈悲:「太子殿下放心,嚶嚶什麼也沒聽到。」

    李恆盯著她看了半響,似乎是沒料到世界上竟有這樣的神經病,想到方才所說之事,頓了頓,隱忍了片刻,還是沒有再說。

    看了旁邊的隨侍一眼,含了三分怒意,似乎是在說「看你找的好地方」,接著一揮衣袖便抬步走了。

    那侍從看了江嚶嚶一眼,還不忘行了個禮趕緊跟上。

    等太子走後,向滄從樹後面走了出來,靜默的看了皇子妃半晌。

    江嚶嚶就止住了笑,眉梢微挑瞧了向滄一眼,殷紅的菱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有話便說。」

    向滄確實有話要說,他隱忍了片刻,在皇子妃發問之後,終於還是恭敬的後退了一步,一禮道:「皇子妃身為府邸主母,便該注意自己的言行,有些人該避嫌的便就該避嫌。」

    分明看到太子就在這裡,便應該止步才是,偏偏還要上前。

    江嚶嚶漆黑杏眼瞧著他,半晌輕唔了一聲。

    李燃麾下的這些人裡面,除了武炎好像就沒有一個人對她沒有不滿的。

    「是嗎。」她翹唇笑了笑,「那向滄身為我夫君麾下謀臣,怎麼也不避開點太子?還是說,向滄也想接近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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