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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3:19 作者: 顏幻卿
秋日夜露較為深重,許是雨後不久,風過簌簌都帶了些濕濡來。
從前院到後院有一條長長的小徑,兩側都種著葳蕤的槐樹,暮色無月就顯得幽暗靜謐。
扶姞和曹欒一左一右走在前面提著燈,明亮的燈火只能照亮一方天地,遠處的黑暗就像是巨獸一樣將整個府邸籠罩。
時候已經不早了,夜風吹起額前細碎的額發,有些濕濕涼涼的。
江嚶嚶身上披著寬大的墨青色麒麟紋外袍,衣袍寬大幾乎將她整個身子都包裹在其中,帶來了些暖乎乎感覺。但是衣服太大了,她忍不住皺著眉,想挽袖子,右手卻被牽著,她就擺了擺袖子將左手整個都露了出來,指尖感受著風裡絲絲的涼意。
身側李燃和往日有些不同,一路眉心有些憂心的微微擰著。他掌心燥熱,指腹薄繭就摩著江嚶嚶嬌氣細嫩的手腕。
江嚶嚶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麼壞主意,她這會兒有些煩,鼻子都皺了起來。
原本她穿著漂漂亮亮的裙子,從頭髮絲都精緻至極。但是卻硬生生的被披了件這麼丑的外袍,墨青色的,和她裡間的藕荷色裙子一點也不搭。
這衣裳穿著李燃身上好看,在她身上卻瞧著滑稽死了,李燃還非要給她披上,若不是此刻入了夜府邸上見不到人,她才不要披著這樣丟人的衣裳。
她忍不住踢了踢小道上的碎石,悠悠的嘆了口氣。
李燃蹙眉看著前路,牽著身側嚶嚶的手隨著她的步子緩慢往後院走,還在思索著圍獵之事。
此次行事他雖說著不得瞻前顧後,卻是說給武炎聽的。
他並非一個人,怎麼能不瞻前顧後。
此事他有萬全把握,但是依舊要慎之又慎確保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就如當日烏暨所說,麾下之人身家性命全都系在他一人身上,他並非是逞匹夫之勇的魯莽之輩。兵法亦講究謀而後動三思後行,狡兔尚有三窟怎麼能不留後路。
早在一開始,他就做好了所有的打算。
然而,圍獵那日他不在,要如何和嚶嚶說這件事,還是要好生斟酌一番。
正想著,手腕就是一沉,李燃站住腳步就瞧見身側少女乾脆蹲在地上不走了,他有些疑惑看去:「嚶嚶?」
江嚶嚶抿著唇,不怎麼高興的樣子:「我腳疼。」
漆黑杏眼怠惰的看著前面被黑暗籠罩的漫長的路,就算是提著燈也只能照亮一點點方向。這破天氣,她不想走了。
她抽回手有些喪氣的蹲在那裡,也不管身上披著的衣裳會不會弄髒。小徑上鋪了一層碎石縫隙里的雜草倔強的探出頭來,身上還掛著水珠,瞧著頗有幾分韌性。
好好的,怎麼會腳疼。
李燃順著她視線看過去,夾道的槐樹繁茂,小徑一眼望不到頭,瞬間就明白了,一時有些無言。
「嚶嚶……」
主子沒有跟上,前面的兩人就自覺停步站在兩側給身後人照亮。
曹欒鼻觀眼眼觀心的垂著首,規規矩矩的站著。
扶姞就沒那麼守規矩了,提著燈的手動了動,腳下忍不住微移,想看這作精又在作什麼妖。卻剛抬眼就正對上了對面內侍曹欒微蹙眉的視線,一瞬間渾身僵硬,頓時就不敢動了,忙垂首規矩站好。
身後高大的槐樹投下張牙舞爪的陰影,在風中微微晃動著。
在走過去之前,李燃還有些掙扎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提燈的兩人,堂堂皇子怎麼能做這樣沒有威嚴的事情。
從小到大不管在哪裡他從來都是身姿筆直挺拔,行步如風,從骨子裡就帶著皇族骨子裡的矜貴。
兩個人在外面又沒有什麼不得已的事,怎麼能這樣狼狽又不雅觀在一起,莫說儀態,一點體統都沒有。
好在已經入了夜,天色黑漆漆一片,也不會有人瞧見。
他就一撩了衣袍,屈膝蹲下,低聲無奈道:「好了,上來吧。」
就算是這樣屈膝蹲著,背脊也是筆直挺立著的。
江嚶嚶頓時腳就不疼了,心情甚好的站了起來,喜笑顏開的撲了過去,勾住這人的脖頸抱好。
她身上還披著那件丑不拉幾的袍子,沉沉的,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高挽的髮髻間簪著的金貴的鸞首玉步搖。
「夫君你怎麼這樣好?」
得逞之後,她總是不吝說些好聽的。李燃卻是知道她秉性的,一時間眉梢都是無奈的,唇角還是忍不住翹起。
一面又想起自己皇子威儀,還是忍不住叮囑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江嚶嚶才聽不見他說什麼,壞東西背脊挺拔寬闊,走路也是穩穩噹噹的。夜風帶著絲絲涼意,但是卻侵不入身上披著的寬袍,只能拂開臉上的髮絲,仔細些能察覺到那風裡夾雜著微不可查的細雨。
她有些困了,腦袋抵著李燃的發,閉著眼睛還不忘滿意催促兩聲:「夫君快些,要下雨了。」
李燃:……
等到了正院的時候,江嚶嚶已經睡著了。
因為主子沒回來,院中的婢女就得一直候著,然後就全都見到是自家殿下繃著一張臉,穩穩的將皇子妃背回來了。一時間,十幾雙眼鏡都瞪大了,都道皇子妃是傷著哪裡了。
院中長廊下等光明亮,扶姞淡定的將手裡的提著的燈遞給了侍候的婢女,有些麻木道:「莫要胡說,皇子妃只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