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頁

    「我不知道會這樣的，我真的不知道……」

    吳止羞得滿臉通紅，眼眶也被熏得冒出淚水，內心的悔恨讓他痛苦不已，他打從心底里覺得季常春所遭遇的所有傷痛都是因為他。

    「如果知道季老會被打擊成這樣，還患上了失讀症，我一定不會那麼說的，季老這麼熱愛演戲的一個人，這以後還怎麼辦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季甜差點被被吳止悔恨委屈的樣子感動到當場原諒他，但一想到就是這個男人把自己的父親弄成這樣，被美貌迷惑的心又變得堅硬起來，她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吳止的床邊，走的時候連門都沒帶上。

    吳止想補償，但季甜卻不准他靠近季常春一步，最後別說病房門，連醫院門都不准他進。季常春出院後也被季甜關在家裡不准外出，吳止已經被小區保安列入了黑名單，但凡察覺到他靠近，保安和大黑狗也會出現在門口。

    他去找了錢洪導演，但錢洪導演也只是搖搖頭：「季常春的情緒還不是太穩定，他一個半輩子都為了演戲奉獻的人，被你當著那麼多人那樣說，問題是他還真的聽進去了，他還有心梗的毛病，他女兒不准你去見他也是應該的。不過你也是，說話辦事未免也太沖了，雖然說我能罩著你，但長久以往也不能這樣做啊，這次你就當做一個教訓，好好反省吧。」

    吳止不但反省了，他還反省得特別徹底。

    他開始反思起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可能聽者無意說者有心，最普通的詞吳止都在懷疑這會不會給別人帶來傷害，以至於他都不敢和旁人多說話，他害怕自己又會不小心釋放出天然的惡意。

    平凡並沒有錯，但仰仗自己的天賦而欺侮他人，應當被定義為第八宗罪，吳止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並且決心為此付出代價。

    吳止私底下找到了號稱是中國最好的心理學家。

    「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醫生邊整理手邊的資料邊詢問。

    吳止想了會兒，開口：「我想贖罪。」

    ☆、墜落

    吳止驕傲、自滿，但絕佳的天賦讓他這些缺點變成個性，別人說自己演得好無人能替那是吹牛自大，吳止說自己天資聰慧獨一無二那是對自己清醒的認知。客氣是謙虛，明說是率直，世人如此愛戴天才。

    如果他失去了天賦呢？

    天神失去了所有法力墜落到了凡間呢？

    仿佛就是昨天發生的事，吳止腦中早就存在的記憶和十八歲那年的夏天無縫銜接，他以一個完全沒有天賦的人的身份進入到一個陌生的行業，和演戲毫無關聯的另一個娛樂圈熱點——偶像。

    他唱歌唱到高潮會跑調，跳舞動作稍微複雜就會絆腳，rap也是從頭學起，為了防止過目不忘還會給他帶來殊榮，吳止直接讓心理醫生給他催眠，讓他一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就會生理性不適。

    他決心讓自己經歷季常春的一生。

    這個世界沒有感同身受，吳止能明白其他人的苦楚，都是因為他自己經歷了。

    普通人最悲哀的事不在於有天賦的人起點比他們高，他們最無力的事是不管他們怎麼努力，就是追不上天才，天才休息了一年，重新回來接手也比他們強。

    吳止一開始還會被牆上貼的標語激勵，相信自己努力就能行，但接觸的人越多越體會到有天賦和無天賦的差別，天賦高和天賦低的差別，他絕望了，最後想著混日子過得了。

    這個時候林玉出現了，他告訴吳止，每個人都有追求夢想的權力，每個人都有堅持的權力，不要這麼早放棄。

    「但不管我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超越潘封儀啊！」吳止低下頭，握緊了手中的礦泉水瓶，「明天我們組就要和他們組pk了，怎麼可能贏得了他們？」

    「贏不了又怎麼樣，贏不了就坐著等著輸嗎？沒想到你長得人高馬大的，實際上這麼慫！」

    「那你要我怎樣？！」吳止站起身，把瓶子扔到一邊，居高臨下看著林玉，「有這時間還不如預測下下一組和誰pk，還能提前做準備，多賺些積分才不會被淘汰……」

    「還沒比就認輸？這麼喪氣的話我寧可下一場和潘封儀那組比完就直接淘汰！」林玉不甘示弱，從下往上直視著吳止，「我也在乎結果啊，但比結果更重要的是過程！」

    林玉眼中有團火，吳止感覺靠得近了自己也要被灼燒：「遇到潘封儀殷山那幫有實力有特色的組贏是很難，我也知道輸的可能性非常大，但不能因此就喪氣，我們不管遇到強組和弱組都應該拿出我們最好的水平，這是尊重，不僅是對他們的尊重更是對我們自己的尊重！」

    「他們實力強是真的，難道我們的努力就是假的了嗎？你忘了你在訓練室練習練到忘記吃飯然後低血糖昏倒嗎？我不會忘，我也不會忘我每天在嘴裡無時無刻不在練習的歌詞和rap，既然已經努力這麼久了，你難道不想把努力了這麼久的成果呈現在觀眾面前嗎？比不過潘封儀又怎麼樣，你比剛來那會兒已經進步太多了，你已經變得比以前的自己優秀了，這不夠嗎？」

    醍醐灌頂，林玉的話猶如一道光直射穿他的天靈蓋，吳止突然找到了奮鬥的意義。

    比不過他人又怎樣，我也確實努力過啊，我已經比昨天的自己進步了，每天都進步了一點點，這難道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