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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卻是十八歲的吳止一字一頓說出來的話。

    「沒有天賦註定要失敗。」

    「只有努力的人永遠理解不了，有天賦的人腦中到底想的是什麼，眼中看到的是什麼，耳朵聽到的是什麼，就像你們看公式只是看到數字和符號，而天才看到的都是圖。」

    「沒有這個金剛鑽就別攬這個瓷器活，季、前、輩，您不管演多少年的戲也不可能達到我這個水平，所以別想用您那局限的眼界來指導我的做人處事。」

    「您，不，配。」

    世界在季常春受傷的表情里逐漸變黑，像從高空墜落一般，吳止在失重的感覺中突然驚醒，眼前是林玉擔心的臉。

    「你怎麼了，是不是想到什麼讓你難受的事了，剛才你都快哭出來了，是有誰以前欺負你了嗎？」

    「他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誰還敢欺負他？」在一旁沙發坐著的錢洪導演取笑道，「我最後悔的就是之前太溺愛他了，導致他一直衝天沖地的對人對事都沒有分寸，最後才搞成那個樣子。」

    醫生嘆了一口氣：「導演你別嚇他了，萬一吳止不敢再恢復記憶了呢，還去不去見季老了啊？」

    「好好好，我閉嘴。」錢洪用手在嘴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作為流程我再問你一遍，你還想繼續恢復記憶嗎，這次時間會特別長，而且不能中途打斷。」醫生順便把手中的中國結理了理，然後繼續問道，「這次會把你所有的過去都想起來，你的大腦可能會因為突然解封的記憶而感到疼痛，但是可以忍受的程度。所以最後再問你一遍，你，確定要繼續下去嗎？」

    回憶中過去的他不同與現在的自己，他太狂妄了，恃才傲物，十八歲被錢洪導演意外發現之前，他就是個普通小伙子，上課睡覺下課打籃球，過目不忘的本事也只是在死記硬背古詩詞的時候才派得上用場，二十歲之後的自己在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後也會頭疼，這唯一且無用的優點也被自己失去了。

    自己怎麼會變成那樣？

    吳止有一瞬間的退縮，但感覺到手中的溫暖，那是林玉一直沒有鬆開他的手，抬頭看到林玉，他一直在陪著自己，給自己力量，心中的動搖土崩瓦解，吳止突然天不怕地不怕了。

    「我要繼續。」吳止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他對著林玉笑了笑，轉頭看著醫生說，「我要看我失去的那兩年記憶。」

    「何止兩年啊，你失去的還有十八歲的那一年。」醫生打開電腦，讓藍牙音響發出車輛緊急剎車的聲音，同時她還在吳止眼前猛烈搖晃著紅色的中國結，吳止眼睛一閉，又陷入了睡眠。

    天才出現那一刻所有人都會為他鋪路，所以在他們所擅長的領域，他們總會抱有天真的浪漫主義思想，接觸到的人都傾其所有地幫助他們，所以他們心地尤為善良，以至於說出的真心話比普通人來更為傷人，他們言語中摧毀一個人的力量也更為強大。

    按照原計劃要和季常春對戲的吳止坐在小板凳上，突然被導演告知最後一場的雙人對峙戲改成他一個人的單人獨角戲。

    不應該啊，季常春這麼看重這部戲，這種能和他飆戲的重要機會季常春應該不會錯過才對吧。但導演都發話了，吳止也只好從小板凳上站起來，被化妝師拉去最後補妝，然後板子一打，吳止剛才匆匆掃過的劇本情節被他完美演繹，絲毫看不出這是前一分鐘臨時改的劇本。

    「這真的是天才啊，有這種人的存在，難怪把季老打擊成那樣。」圍在攝像機旁看吳止剛才表演的一個工作人員不小心說漏嘴，引起了吳止的注意。

    「季老怎麼了？」吳止並不是所有時候都像昨天那樣對季常春放肆的，實在是季常春那副說教的嘴臉他看不慣而已，氣血方剛的少年郎怎麼聽得進去長輩的教導，季常春也不是他的什麼人，怎麼就對自己的未來指手畫腳，十八歲的吳止被激怒然後口吐狂言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氣氛變得奇怪起來，上一秒聚在一起的工作人員紛紛作鳥獸逃跑狀，一下子走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導演端坐在鏡頭後觀賞著剛才的畫面。

    「導演？」吳止只能問錢洪導演了，導演一直很寵他，問導演准沒錯。

    錢洪假裝沒聽見。

    「導演？導演導演導演……~」

    受不了吳止的軟磨硬泡，錢洪還是開了口：「行吧，既然你想知道，劇組完工了我帶你去見他，你可不要後悔。」

    嘴上承諾著不會後悔的吳止在見到失魂落魄坐在病床上的季常春後，到底還是後悔了。

    季常春的女兒看見吳止進來後發了瘋地把他推出了病房：「你給我出去你這個兇手！」

    吳止只好站在門口等錢洪導演出來。

    「導演，季老他怎麼了？」吳止看著錢洪導演出來急忙問道，「為什麼那個女人說我是兇手？我沒幹什麼啊，季老不是我打的啊，我昨天一天都在劇組拍戲，拍完戲就回房間打遊戲了，季老被打成那樣不管我事啊！」

    「被打？」錢洪疑惑地皺了眉頭，「他沒被打啊。」

    「那他那個樣子……」

    錢洪責備地看了吳止一眼，還是說出了實情。

    原來語言的威力這麼大，能輕易把一個成年男子摧毀，讓他失去對夢想的熱愛，讓他不能正常生活，能讓昨天還風度翩翩的一個成功人士變成今天這樣行屍走肉的半死人。吳止意識到是自己昨天無心的一句話讓季常春變成現在這樣，然後他雙眼一黑暈倒在地，醒來的時候時間才過了十分鐘，但醒來之後的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