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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泉愣了一下，笑了。

    吳止被笑得發毛，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紕漏，當身上的寒氣快要實體化時，周泉突然握住他的手：「你能幫我個忙嗎？」

    「你說你說。」

    「你能每周抽出時間陪我去看病嗎？」

    「可以可……你說啥？」吳止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看病！看什麼病？」

    周泉把手臂放在桌下，西裝他已經掛到了椅子背後，現在他手腕以上只有白色絲綢般觸感的襯衣，周泉平靜地將袖子撩到了胳膊處，風平浪靜，像是隨便做出的動作一樣，但吳止卻被這條處於圓桌陰影下的手臂嚇得差點連人帶凳子摔倒在地。

    「別怕，這不是傳染病，是神經性皮炎。」周泉又若無其事地將手臂收回，「這是我壓力太大自己撓的，屬於心理疾病。」

    「我現在周圍太多眼睛，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周泉又笑了，但吳止寧可他哭，「之前就是你陪我去的，但是你突然失去了聯絡，我也不好意思麻煩別人，所以……」

    「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嗎？」吳止嚇得嗓子有點啞，他看向對方，只望進一潭深不可測的泉水，水面上那哀怨濃稠的氣息讓他窒息，巨大的愧疚感包裹了他。

    「對，對不起。」吳止握緊了膝蓋上的拳頭，「我會對你負責的，陪你去看醫生！」

    「謝謝。」

    「你別笑了……」吳止看著周泉欲言又止。

    周泉的笑僵在了臉上：「……為什麼，我笑起來不好看嗎？」

    「笑得跟戴了面具似的，」吳止抬起手，又放下，最後還是伸手輕輕拉扯了一下周泉的臉，「好看，但是我看了不好受。」

    周泉輕笑出聲：「習慣了，不好意思……那現在呢？」

    吳止再看向周泉，呈現在所有人面前的微笑面具已經被他放下，現在的周泉眼睛裡帶著狡黠，但亮晶晶的，舞台上的燈光沉進他的眼睛，變成了泉水裡的星星。

    愛意是藏不住的，你身體向他傾斜的角度，你嘴角微翹的弧度，就連你瞳孔放大的程度，都在不經意間透露出訊息。

    即使那個人蠢鈍如直男，也會被這包裹的愛意熏得身心舒暢，此刻的吳止依然確定，面前這個人不會害自己，也捨不得。

    「好多了，」吳止順手拍了拍周泉的臉。

    對於身體接觸吳止一直以來都沒有概念，喜歡就去靠近，舒服就去觸摸，隨心所欲，自己爽到就行，外加之前當聯繫生大家關係都好，還有一個愛撒嬌的弟弟，可愛的小動作吳止向來樂此不疲。周泉出道早，就算出道了七年，現在也不過二十四歲，比吳止大了六個月，臉卻比吳止年輕了六年，仿佛時間永遠定格在他少年意氣的時候，吳止一直以為他比自己小，從認識開始就以哥哥自居，就算後來知道周泉真實年齡了也沒變。

    有人的快樂像藤曼，纏繞在大樹上以倚靠為生，有人的快樂像高牆，從替人遮風擋雨的責任中吸取營養。同時認識周泉和吳止的人都會說一聲他倆絕配，周泉太注重他人看法了，萬事都試圖找到一個所有人都受惠的局面，吳止目的性太強了，他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但每次的結局大家都發現最大的目標實現了。

    一個習慣於服從他人命令的人，和一個習慣於施法命令的人，簡直就是天造地設月老牽了八百輩子紅線的有緣人啊。

    周泉溫順地笑了笑，吳止在他低頭的一瞬間仿佛看到一株顫抖著花芯的水仙。

    作為新晉影帝，周泉現在往來的都是些有背景有地位的圈內人，但這些人一看到他身邊的吳止後都紛紛把椅子往吳止那邊靠，試圖弄清這位前途無量的新生代最強影帝退圈實情，最好順便能把人撬到自己這邊來合作。吳止這看劇本頭疼的毛病還沒好呢，怎麼敢接，不過要到了周泉微信和電話後吳止也算完成了任務，藉口有事先走了。

    「哎，怎麼就走了呢，是我表現得太猴急了嗎？」

    「你那哪是猴啊，剛才那哈喇子流得和你家二哈差不多。」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這麼激進把人家嚇跑了吧！」

    「畢竟他說了他要退圈，以後不演電影了，你說說，這麼有天賦的人怎麼能說不演就不演了，多暴殄天物啊！」

    「是啊，我多少年沒看到這麼靈氣逼人的演員了，不光他拿國際影帝的所有評委一致通過這個決定，說起演技，誰不服他，多少好萊塢知名導演和製作人看了《分裂》以後都特意跑到中國來請他合作，知道他現在這種情況以後還是有一堆人說要等他，吳止他，怎麼好端端的說不演戲了，可愁死我了。」

    「我這買了大ip，錢也到位，導演也商量好了，我就等著吳止答應以後開機了，他要是願意，多少錢我都願意付。」

    「拉倒吧，你剛才開一個億人家還不是拒絕了。」

    「但是他遲疑了！你看到了吧，你們都看到了吧！！他遲疑說明他猶豫，他猶豫說明我有機會，只要我願意等，只要我再出更多的錢，我不信他不動心！！！」

    舞台上的燈光將這前桌的白布印成旖旎的紫藍色，周泉默默喝了口身前的礦泉水，無意關注桌上桌下大家對於吳止的討論，只是望著吳止剛才離開的那扇黑色的大門若有所思。

    吳止在大廳觀望著，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忙完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