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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1:19 作者: 孟冬十五
原想著以他孤僻的性子,會像老木匠一樣孤獨終老,沒想到還能碰見兩個小徒弟。
崔木頭在心裡悄悄地把兩個小傢伙當成了家人,想著一定要毫不藏私地把手藝教給他們。
村民們都說是緣分,大的叫崔木頭,小的叫小木頭,都做了木匠,還成了師徒。
至於小狗子,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只要能跟小木頭在一起就好啦!
為了招待司南和唐玄——主要是唐玄這個「新媳婦」——村裡的嬸子嫂嫂們合力做了大鍋飯,平日裡捨不得放的肉和油,這次一點都沒省著,放了滿滿一大鍋。
說不上多美味,貴在熱鬧。
唐玄學著司南的樣子,一手端著裝滿燴菜的大碗,一手拿著饅頭,坐在井沿兒上呼嚕呼嚕吃。
其實有桌子,只是人太多,司南沒讓用,就跟村民們一樣找個地坐下,邊吃邊嘮嗑。
從前在鄉下跟著爺爺奶奶過時,就是這樣的。
唐玄身上還是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氣,卻為了司南努力融入。
村民們看在眼裡,終於信了崔實的話,可以放心了。
回去的時候,唐玄騎著三輪車,司南坐在車斗里,一路絮絮叨叨,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其實,是高興的。
在現代時他就幻想過,有一天找到了男朋友,決定一起過日子,就帶著他回老家,去爺爺奶奶的墳上磕個頭,告訴二老,他有伴了。
這個願望在現代沒有實現,到了這裡遇著了。
司南真就帶著唐玄去了趟司家老兩口的墳上,燒了紙錢,放了供品,磕了頭,悄悄對老兩口說,讓他們給那邊的爺爺奶奶捎個信。
司南眼圈有點紅,不想讓人看到,藉口說清理雜草跑到了另一邊。
回頭看時,瞧見唐玄小聲說著什麼,表情十分鄭重。
司南問,他卻不肯說。
司南以此為藉口,回去的路上罰他騎車載著自己。
唐玄只嫌這條路不夠長,可以多騎一會兒,再多騎一會兒。
到這裡,其實就已經挺圓滿了。
司南沒想到,他選的這個男人還能給他更多驚喜。
新媳婦收了見面禮,按規矩應該親手給長輩做雙新鞋,為的是讓長輩知道,自己做的一手好針線。
唐玄這個「新媳婦」著實特殊,村民們根本沒指望著他做鞋。
唐玄確實不會。
不過,他有錢啊!
轉天,就有數名人高馬大的護院駕著平板車,拉著幾個大箱子進了村。
村里總共五十八戶,算上荒山上新收的流民,男女老少八百多人,一人發了兩雙大棉鞋。
鞋面是用耐磨的粗布做的,里子用的柔軟的綢布,夾層絮著上好的絲綿,鞋幫高過腳踝,鞋底厚實,即便冬天穿出去踩雪都不怕冷。
當然,沒人捨得踩雪。
確切說,穿都捨不得穿,恨不得支個香案供起來。
這可是燕郡王賞的!
不,不是賞,是送的。
作為司家寨的「新媳婦」,一送送了整個村!
崔家寨一夜成名。
十里八鄉都知道了,這個村子跟燕郡王攀上了親戚!
祥符縣的縣令特意往村里走了一遭,「瞻仰」了一番唐玄送的鞋,還厚著臉皮上腳蹬了蹬。
崔實硬著心腸,沒捨得送出去。
祥符縣令回家後就寫了個摺子,輾轉送到御前。
趙禎瞧了,心裡那個酸呀!
自家小子都給全村送鞋了,怎麼不見司小娃給他送個鞋毛?
正鬱悶,唐玄便進了殿。
趙禎正要拿話酸他,就見唐玄拿出一個紅布包,利落地放在御案上,那神情,那架勢,仿佛放的不是一個尋常布袋,而是一坨大金塊。
趙禎挑眉,「寶貝啊?」
唐玄頷首,「比寶貝難得。」
趙禎嘖了聲:「別是貓吧?」
唐玄一噎,略示弱:「那事已經過去了。」
趙禎自覺贏了一局,喜滋滋解開紅包袱,裡面是雙高幫半筒黑皂靴,還配了雙松鬆軟軟的鴨絨棉襪。
「南哥兒親手做的,裡面絮的鴨絨,專挑鴨肚上最細最軟的那幾撮,攢了許久才做出這一雙。」
唐玄毫不吝嗇地顯擺著,「聽說您冬日裡腳容易涼,又做了這雙鴨絨襪,睡覺時穿著,腳底板暖了渾身就暖了——這是南哥兒的原話。」
他腳易冷,有時一整宿都暖不過來,這事就連貼身伺候的宮人都不知道,只有可能是唐玄自己發現的,又告訴了司南。
趙禎鼻子發酸,拿著那雙鴨絨襪子,久久捨不得放手。
偏偏嘴上還要挑毛病,「這麼大針腳,尋常人家可不敢娶。」
唐玄勾唇,「咱們不是尋常人家,即使娶進門也用不著他做這個。」
言外之意,能給趙禎做,就是一份心意。
趙禎誇張地嘆了口氣:「等著吃媳婦茶等了十幾年,到頭來娶了個男媳婦!」
唐玄順杆爬,「謝官家賜婚。」
趙禎白了他一眼,「少沒臉沒皮!老老實實去河間,把差事辦好了再說。」
唐玄笑笑,語氣變軟:「等我離了京,請您保重身體,閒來無事可以去火鍋店坐坐,讓南哥兒陪著您吃吃飯,聊聊天,全當……兒子還在您身邊。」
趙禎鼻子一酸,差點掉下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