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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1:19 作者: 孟冬十五
    小崽很幸運,考到的釋義剛好《七月》中「蟋蟀入我床下」的部分。

    他第一次鼓起勇氣向唐玄請教問題,唐玄給他講的就是這一段。唐玄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小傢伙歡歡喜喜地寫下來,想了想,又加上自己的理解,比如司南偶爾會說起的農人勞作辛苦,要珍惜糧食之類的。

    巡場的先生經過他身邊,先是注意到了他的「崽崽手」,又看到他寫下的答案,既惋惜又動容。

    惋惜的是這麼好的苗子居然不能做官,動容的是即便遭此厄運,小傢伙依舊樂觀、自信、從容且優秀,吾輩之人,又有什麼理由不努力呢?

    兩場考試總共一個時辰,司南度過了人生中最漫長的兩小時。

    直到瞧見自家幾個小蘿蔔頭手牽手出來,提著的心才放下。

    司南沒問他們考得怎麼辦,只是瞧著每一個小傢伙都挺開心的,就放心了。

    第二天放榜。

    槐樹特意告了一天假,騎著三輪帶孩子們去看成績。

    司南和唐玄等在家裡,和面剁餡做炕饃,想著如果考得好就當作獎勵,沒考好就是安慰。

    孩子們回來得很快。

    模樣有些不對勁。

    除了小崽,其餘幾個眼睛紅紅的,捂著小屁股,看樣子像是被槐樹揍了。小崽也抱著小圓手,一臉做錯事的表情。

    司南不禁懷疑,該不會都沒考上了吧?

    槐樹一臉愧疚:「小崽進了甲字班,冬棗進了武學館,其餘幾個……都不成。」

    孩子們耷拉著腦袋道歉,生怕司南不高興。

    司南連忙安慰:「沒事,今年考不過還有明年,那什麼,為了慶祝崽子們順利考完,今天郡王親自下廚,做一道非常非常美味的羊肉炕饃!」

    孩子們怯怯地點了點小腦袋,還是蔫蔫的。

    司南拍拍手,「讓咱們一起恭喜小崽和冬棗,好不好?」

    孩子們這才精神了些,啪啪鼓掌。

    最讓人驚喜的就是冬棗。

    原本他是幾個人里念書最差的,卻在出考場的時候撐住了一根斷掉的柱子,幸運得被武學館的總教頭選中,和二郎成了同窗。

    ——這個班的學生不分年齡,統一教授騎射拳腳,每年都有優秀者被選入禁軍,最低也是從八品,可謂是平步青雲。

    小傢伙到現在都蒙蒙的,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司南擔心其餘孩子不開心,提前給他們準備了禮物,讓他們去屋裡拿。

    孩子們小聲道了謝,一個個垂著小腦袋進了屋。

    過了一會兒,突然聽到屋裡傳來「吭哧吭哧」的聲音,司南還以為小傢伙們哭了,連忙跑到窗邊往裡看——

    哪裡是哭!

    孩子們正扯著他剛剛送的大花風箏,打著滾偷偷笑。

    「沒考上可真開心呀!」

    「不用去若水書院,不用每月都考試,考不過還得被打手心!」

    「是啊,咱們就是鹹魚啊!」

    二豆舉手,「我是想做廚子的鹹魚!」

    小木頭和小狗子舉手,「我們是想做木匠的鹹魚!」

    小饅頭和小茄子舉手,「我們是暫時還不知道要做什麼的鹹魚!」

    小鹹魚們腦袋笨笨什麼都學不好,就想一輩子賴在師父哥身邊!

    司南:……

    呵呵、呵呵呵。

    分分鐘整理出「小鹹魚的一百種吃法」。

    槐樹訕訕地替弟弟們講情:「師父彆氣,回來的路上我已經狠狠揍了一頓。」

    司南瞄了他一眼,「咱家不興家暴。」

    只會用更殘忍的方法!

    司南回到灶台前,憤憤道:「多放肉,用油煎,爭取香出八道街。」

    然後饞著那群小鹹魚,一口都不許吃!

    唐玄笑笑,應了聲好。

    為了崽子們,他第一次親自上手做吃食。

    就像許多小說里描述的那樣,和面的時候,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原本只有半盆面,愣是被他和成了滿滿一盆。

    司南好氣又好笑,「你還是去剁餡吧!」

    唐玄看著他的小白手在面上揉來揉去,捨不得走,「你不怕我把案板剁裂了?」

    「那你還是和面吧,我去剁。」司南連忙把手從麵團里拔出來。

    唐玄又給他按回去,「我不會,你教我。」

    司南陷在他懷裡,拿後腦勺撞了撞他下巴,「臉呢?」

    唐玄笑,「不要了。」

    面盆中,兩雙手勾勾纏纏,把麵團揉捏得服服帖帖,愣是和出一股愛情的酸臭味。

    司南說到做到。

    晚飯,他和唐玄吃的是用羊油、羊腿肉、小香蔥烙出來的羊肉炕饃,層層疊疊,外焦里香,羊肉和孜然的香氣肆無忌憚地勾引著味蕾。

    還有鮮亮的羊雜湯,足足用羊頭和大棒骨熬了三個時辰,除了鹽和蔥多餘的調料一律不放,只要羊肉本身的鮮味。

    鍋一開,奶白色的湯汁咕嘟咕嘟冒著泡,就像司南說的,香出八道街去。

    孩子們饞得直吞口水,然而只能眼睜睜看著,啃著干饅頭吃清粥。

    小崽、冬棗和槐樹作為「幫凶」,和其餘孩子同甘共苦。

    直到夜深人靜,司南去睡了,孩子們才窸窸窣窣摸到廚房,生起麵包爐,將剩下的炕饃烤得酥酥脆脆,吃了個肚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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