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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41:19 作者: 孟冬十五
    後來學了騎射,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擅長的東西,於是每天練、每天練,別人吃飯睡覺的時候他都在練。

    手指起了水泡又破掉,破掉後的膿包慢慢化成繭子……那樣的疼痛,沒有人比他更懂。

    司南一句責怪的話都沒說,只是抱著默默哭泣的小崽,轉過頭,悄悄抹了幾滴淚。

    一大一小都在自責,一個責怪自己不夠細心,一個責怪自己不懂事。

    這天,司南一夜沒睡,一口氣做了十幾個棉墊,每個棉墊都用最柔軟的綢緞做成,裡面塞著珍貴的絲棉。

    在古代,絲棉對於尋常百姓來說並不便宜,若哪家閨女出嫁,嫁妝里放著兩身絲棉衣裳,婆家必得高看一眼。

    司南挑著好的買,花了許多錢,只給小崽用。

    其餘孩子一點都不嫉妒,反而爭先恐後地幫小崽改裝起了「崽崽手」。

    ——寫字的「崽崽手」墊一個,刷牙的「崽崽手」墊一個,吃飯的……哦,吃飯的和刷牙的是同一個,那就留下幾個換洗用。

    為了防止類似的事再次發生,司南給孩子們定了一個嚴格的「學習計劃表」:晨起打拳,上午背書,下午練字,傍晚洗完澡玩一會兒,睡前再寫兩張大字,不能更多了。

    ——別的家長為了督促孩子好好學習頭髮都愁沒了,他的煩惱反而是防著孩子多學。

    也是好笑!

    之後,小崽不再「報複式」練字了,而是按照司南做出的學習計劃表執行。

    表面看著孩子們做的都是一樣的,實際上,在店裡的幾個時辰,小崽都是一邊充當吉祥物,一邊默默地溫習早上背過的《詩經》。

    小傢伙對唐玄的崇拜直線上升,有了問題都會第一時間找他。小小的院落,幾乎每天都會出現這樣的畫面——

    一大一小坐在石桌邊,中間放著一本翻開的《論語》,一個講一個聽。

    講的那個聲音淳厚,娓娓道來;聽的那個認認真真,偶爾用萌萌的小奶音應一聲「是」。

    每當這時候,司南都會托著腮幫子坐在灶台前,一臉夢幻地想著——

    老婆孩子熱炕頭說的就是這個吧!

    幸福的大總攻之路正在朝自己狂奔!

    ***

    這天,趙興終於履行承諾,帶著趙德來店裡請客。

    皇城司的親從官、親事官們都來了,壁壘分明地分坐成兩個陣營。

    一個陣營明顯聽唐玄的指揮,進了門對司南客客氣氣,一口一個小東家。

    另一個陣營儼然是趙興的人,表情略矛盾,明明對火鍋店很好奇,卻又努力壓抑著,非要表現出一副拽拽的樣子。

    趙興在司南這裡吃過虧,這次打定了主意,無論火鍋什麼味道,他都會一口咬定難吃,狠狠地報復司南。

    因此,剛一進門,趙興就像頭小鬥牛似的,瞪大眼睛盯著司南。

    司南毫不客氣地笑出聲。

    趙興更氣了。

    相比之下,趙德反而表現得很平靜,只安安靜靜跟在趙興身後,仿佛這件事跟他沒關係似的。

    司南挑了挑眉,段位還挺高。

    有本事結帳的時候也讓趙興來。

    來的都是客,如果他們就這樣老老實實吃完,老老實實付錢走人,司南保證全程客客氣氣。

    愣是有人要作妖。

    鍾疆送完餐,特意快馬趕回來,跟大夥打了個招呼,沒想到竟引來趙德一通諷刺。

    「怎麼,手廢了,人也廢了?正經差事不做擱這兒當狗腿子了?切,虧你還有臉露面,換成我早找個枯井跳進去了。」

    此話一出,熱鬧的火鍋店頓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看向鍾疆,心裡其實有些贊同趙德的話。當然,不是贊同他罵鍾疆,而是覺得鍾疆在火鍋店跑腿確實有失體面。

    鍾疆臉色很難看,只是顧忌著店裡的生意,愣是壓下了火氣。

    司南卻不想壓,似笑非笑地看向趙德,「咱們汴京城五水貫都,恐怕最缺的就是枯井。就算有,想必趙衙頭也沒機會跳。」

    唐玄配合地問:「為何?」

    「因為趙衙頭不會斷手啊!百姓們都知道,趙衙頭最會辦差,有功勞自己上,捉賊打架屬下來,怎麼可能像鍾哥這樣衝到剿匪第一線,讓賊人有機會砍斷他的手?」

    眾人紛紛一怔,這才想起鍾疆的手是怎麼斷的。

    「你們覺得鍾哥受傷很丟人嗎?難道他這傷是因為賭錢嫖娼嗎?是打家劫舍嗎?還是販賣私鹽?」

    司南看向趙德,譏諷一笑:「就連街邊稚兒都知道,皇城司的鐘疆是為了清剿無憂洞受的傷,是為了辦皇差、護百姓受的傷,他是汴京城的大英雄!」

    一席話,說得眾人不由動容,同時暗自愧疚,方才不該認同趙德的胡言亂語。

    司南毫不客氣地給趙德扣了個大帽子,「就連官家都特許鍾哥進御馬監,由得你在這裡侮辱詆毀?你侮辱他就是侮辱英雄、侮辱官家!」

    「我沒這麼說!」趙德反應也快,立馬高聲反駁,「你休要胡扯,我明明說的是他堂堂皇城司出來的人,卻因為區區一個小傷一蹶不振,不肯為官家效力不說,還蜷縮在這間小小的食肆做跑腿,成何體統!」

    司南挑挑眉,「哦,原來是我理解錯了,你這意思其實是說,因為鍾哥受了『區區一個小傷』,就被官家趕出皇城司,連為君效力的機會都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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