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羌笛秋聲濕竹心(119)
2023-09-28 19:39:05 作者: 素子花殤
厲竹懵怔了,甚至都忘了伸手去接帕子。
什麼意思?
所以,方才的一切,都是這個女人故意排出來的一出大戲,目的是為了試探她?
不會吧?
厲竹心裡汗得不行,也無語到不行。
如此大張旗鼓、興師動眾,一把年紀的乾嬤嬤更是連死人都扮上了,就是為了試探她面對這一切會作何反應?
羌兒的眼光還行......
所以,她這是通過考驗了嗎?
一時半會兒還有些緩不過來,太后喚了她一聲:「厲竹」,她才驚覺過來,連忙伸手接過帕子,怔怔攏進袖中。
太后拂了拂鳳袍的袍袖:「哀家聽聞大楚皇帝欲封你為公主?」
厲竹一愣,沒想到她突然說這個。
「回娘娘,大楚陛下是曾提過這件事。」厲竹實事求是道。
後來因為她「被殺」,事情就擱淺了。
太后「嗯」了一聲,朝乾嬤嬤伸手,乾嬤嬤趕緊過來,躬身將手臂遞給她,她便輕搭了上去,然後主僕二人往外走。
就這樣走了?
厲竹看著兩人的背影,有些回不過神,忽然又聽到太后威嚴的聲音傳來:「讓大楚那邊儘快辦了吧。」
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太后說的是讓卞驚寒那邊儘快將她封為公主。
所以,這個女人的意思是......讓她以公主的身份嫁秦羌嗎?
那,方才說的那些什麼不能要任何名分,只能做秦羌身後見不得光的女人,還有,放棄做母親的權利、明日讓她食絕育丸等等之類的,都只是做戲的一部分,都不是真的對吧?
一直看著太后和乾嬤嬤主僕二人出了路口,身影消失不見了,厲竹才大大吁出一口氣。
卻依舊餘悸在心。
好險。
方才真的好險。
幸虧她回來了。
如果她不回來,後果是什麼?
想必,她跟秦羌就真的完了。
想到這裡,她又禁不住呼出一口氣。
再想起方才種種,她真有些哭笑不得。
尤其是太后提著鳳袍袍角奔跑逃命的樣子,簡直了......跟平素的雍容華貴完全判若兩人,她怎麼也不可能會想到這是一個試探她的局。
戲演得可真好。
還有,乾嬤嬤,一把年紀屏住呼吸裝死人,就不怕一口氣提不上來?
笑著搖搖頭,她也拾步朝外面走去,腳步較來的時候明顯輕快了不少。
**
涼風習習,車輪滾滾。
奢華寬敞的馬車裡,太后只手手肘撐在矮几上,戴著長長護甲套的手指輕輕撫揉一側的太陽穴,闔目養神。
乾嬤嬤提壺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娘娘。」
太后睜開眼,將杯盞接過,端起淺啜了一口。
「娘娘當真就這樣接受了厲竹姑娘嗎?」乾嬤嬤問。
太后抬眸,側首睨向她:「你不覺得她很難得嗎?」
將杯盞放在矮几上,太后繼續徐徐道:「哀家提出那麼多過分的要求,不給她任何名分,甚至讓她絕育,就是故意先跟她表明哀家的態度,讓她知道,哀家是不會讓她嫁給太子的,那麼,在她的認知里,哀家就是她跟太子在一起的最大障礙。試想,若是這個障礙死了,她的問題不就解決了?」
乾嬤嬤點點頭,沒做聲。
太后的聲音繼續:「方才,她完全可以自己逃掉,而且無可厚非,畢竟哀家安排的黑衣人眾多,她一個弱女子,又不會武功,保命是最明智的做法,不逃就是送死。最重要的,哀家對她來說,還是一個障礙的存在,一般人可能不僅僅自己逃掉,甚至還會希望哀家命喪這些人之手,如此一來,她的麻煩都解決了,還跟她絲毫關係沒有,一舉兩得,多好。」
「可這般情況下,她還是回來了,甚至以自己換哀家,這是多少人做不到的事情。當然,要做帝王的女人,光善良是沒用的,有勇無謀光冒進也是大忌。從她偷偷塞給哀家帕子,帕子上所寫,讓太子不要答應這些人,自己身上帶了毒,會自行逃脫來看,她不僅僅有善良,也有膽識,還有謀略。」
見難得有人這般入太后的眼,乾嬤嬤笑:「所幸厲姑娘人不錯,也不枉娘娘這般勞心勞神的一番大試探。」
太后輕嘆:「太子大了,羽翼漸豐,而哀家老了,不想再折騰了,更不想再重蹈他跟他父皇的覆轍。」
乾嬤嬤亦是一聲嘆息。
**
是夜。
厲竹躺在榻上,想著白日裡的事,翻來覆去睡不著。
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睡意,又被一陣細響驚醒。
借著窗外投進來的月光,她赫然發現,門栓竟然自己在動,在緩緩朝一旁移開,應該是門外的人在用內力隔空所為。
誰?
她呼吸一滯,連忙掏了袖袋裡裝毒的小瓷瓶於手中,在黑暗裡,戒備地盯著那扇門。
門栓徹底被移走,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她剛準備揚手拋毒,驀地意識到閃身而入的高大身影是那般熟悉,當即識出是誰,嚇得趕緊收手,因為慌急,瓷瓶掉在地上,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你沒睡?」來人很是驚訝。
「你大半夜的偷偷潛入我房裡,問我這個問題,是想著趁我熟睡,做什麼嗎?」厲竹坐在榻上,沒有起身。
黑暗中,秦羌笑了笑,拾步走到桌邊,借著月光,拾起火摺子,點亮燭火。
屋裡一下子亮堂起來。
「你說我想做什麼?」嘴角噙著一抹弧度,壞壞的,他來到榻邊,傾身湊到她面前,眸光熠熠看著她。
厲竹想起白日在龍翔宮他翻來覆去折騰她的事,耳根一熱,撇開視線看向掉在床邊地上的那個小瓷瓶。
「你知不知道,差點就要了你的命?」
秦羌挑挑眉,依舊保持著傾身湊在她面前的姿勢,唇角的壞意更濃:「的確差點要了我的命,不然,哪來欲仙欲死這個詞。」
說完,還突然輕佻地朝她輕輕吹了一口氣。
厲竹汗。
屬於他的馥鬱氣息鑽入鼻尖,她就感覺到自己的一顆心難以抑制跳速加快。
「你滿腦子都想些什麼呢?我說的是,你這樣不請自來、深夜擅入,我差點就朝你荼毒了。」
末了,又嘀咕抱怨一句:「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樣一個人。」
男人笑,沒接話,一撩袍角在她身側的床沿上坐下來。
裹了她的手於掌心。
「聽說,今日皇祖母約見了你?」
厲竹一怔:「你怎麼知道?」
她還在想,這件事要不要跟他說呢,主要是不知太后心意,想不想他知道。
「你的動向我尤其關心,自然能知道,」男人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在她的手背上,「她有沒有為難你?」
厲竹搖搖頭:「沒有。」
男人凝眸望進她的眼,似是有些懷疑:「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厲竹,」男人五指一收,攥緊了她的手背,「你一定要對我有信心,對我們的感情有信心,任何人都不是我們的阻礙,除非我們自己放棄。我不希望你再像以前一樣,以為是為了我好,跟別人交易,跟別人妥協,沒有你,我什麼都不好,你明白嗎?」
厲竹怔怔看著他,定定看著他,半晌,點頭,「我明白。」
她便將白日太后約她見面所發生的事從頭至尾跟他講了一遍。
男人聽完,也是驚訝不已。
當然,也驚喜不已。
「皇祖母竟然......竟然做出這事.......」男人想著厲竹描述的一人倒地裝死,一人提裙倉皇逃竄的畫面,有些忍俊不禁。
當然,忍俊不禁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心情大悅。
是真的很開心,他沒想到他皇祖母會來這麼一出,更沒想到她如此通情達理,就這樣接受了厲竹。
他還以為要費一番心思、費一番周折呢。
「明日我就飛鴿傳書給卞驚寒,讓他將你的事辦了。」
厲竹嗔他:「也不需要那麼急,反正你要守孝三年不是。」
「我這是謹遵皇祖母懿旨啊,她讓儘快辦,我就儘快辦。」男人回得理直氣壯。
末了,又似激動的心情還是難以抑制的樣子,捧起她的臉揉捏:「我家厲竹今日表現真不錯,我該如何獎賞呢?」
問完,又不等厲竹反應,又自顧自道:「要不然......」
話就頓在那裡,人已低頭,吻上她的眉心,接著又以唇相蹭,吻著她的鼻翼臉頰,一點一點找尋著她的唇。
厲竹眼顫心顫。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真是調得一手好情,也不知在哪裡學的,簡直跟以前判若兩人。
當然,以前他們的關係也跟現在不同。
微微喘息,厲竹攥了他的衣襟,可想起自己渾身還在酸痛難忍,她又一臉怨念,開始推他。
見她推得大力,男人只得放開了她,可是,俊臉上的怨念比她還深:「大夜裡的,我千里迢迢出宮過來,你就這樣待我?」
「那應該如何待你呢?」
「自然是應該......」男人頓了頓,「以侍寢相待。」
薄唇逸出幾字,他起身脫衣,然後又彎腰脫了鞋子,再然後,就在厲竹無語的目光中,堂而皇之地上了榻。
「你......」
「我四更回去,五更上朝。」
厲竹的話都未說出口,男人就將其接了去。
厲竹:「......」
驀地想起一件事,又開始推他:「不行,我娘在地下室呢。」
「做什麼那麼害怕?她在地下室,又不是在這房裡。」
「地下室的門在這房裡呀,她如果突然出來怎麼辦?就像那日一樣。」
聞言,男人便起了身。
厲竹以為他是作罷了,誰知他下床之後,竟是走向書架後面,去看開啟地下室的那個機關。
「這個機關跟地下室裡面開門的機關是連著的嗎?」男人邊觀察邊問。
「是的,這個能開,裡面也能開,但是,如果這個壞了,裡面的那個就也開不了。」
並不知他意欲何為,厲竹實話實說道。
男人唇角一彎:「那不就好辦。」
話落,大手已將機關上的一個轉輪拆了下來。
並仰身從書架後探出頭,揚手朝她亮了亮那個轉輪:「這樣,她不就出不來了。」
厲竹:「......」
這個男人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呀。
抬手扶額,甚是無奈。
做完這一切,男人復又上了榻。
見她坐在那裡不動,他自己特別不客氣地先躺了下去:「睡吧,莫不是要坐一夜?」
厲竹側首看著他:「你要答應我,絕不亂來。」
「好,答應你,快躺下來吧。」將她拉躺下去,攬入懷中。
厲竹瞬間僵硬了身子。
「我先睡了,四更就要起。」男人說著,愜意地闔上了眼。
厲竹心道,巴不得你快睡呢。
可是她......她睡不著呀。
從未跟他一起這樣睡過,心裡說不出來的感覺。
桌上的燭火未滅,她借著燭光近距離地看著他俊美如儔的面容,剛準備伸手去點他的眉心,男人突然開口:「厲竹,你沒有食避子藥吧?」
厲竹嚇了一跳,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還以為他睡著了呢,也不意他忽然問這個問題。
心想,他是希望她食了,還是希望她沒食呢?
想來是前者,畢竟現實擺在那裡。
故意道:「沒有。」
雖然她下午已經食了。
男人睜開眼,「嗯,不要食,你自己是神醫,肯定比我更清楚,避子藥對身體的危害。」
厲竹怔了怔,又有些意外。
「那如果懷上了怎麼辦?你可在守孝期間。」
「待七七滿了,我登基後,我會想辦法讓人弄個天降異象出來,然後找信任的道士來破解此異象,破解之法就是要帝王大婚,總之,這些你不要擔心,我會解決。」
厲竹無語。
卻不得不再次感嘆,這個男人還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正在想這個問題,男人突然翻身壓在了她身上:「所以,我們是不是應該努力努力?你看,卞驚寒跟聶弦音都兩個孩子了,對吧?」
厲竹汗。
就算努力也應該有個度吧?白日裡不是剛來。
「你方才答應過我,絕不亂來的。」
「嗯,」男人輕輕吻了吻她的鼻尖,「曾經兩次,加上白日裡三次,我總共有了五次經驗,應該不會亂來,而是有技巧有章法的來。」
厲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