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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23:33 作者: 尾魚
    趙觀壽急從車上下來,扶住車身,看葉流西的身子漸漸不再抽動。

    她剛跟他談過交易,就這樣……死了?

    靜默中,龍芝縱聲大笑,她走到近前,拿腳尖踢了踢葉流西軟癱的屍體,抬眸盯住趙觀壽:「趙叔,現在你信我了吧?還有簽家那個老女人,唱衰我那麼多年……」

    話音未落,趙觀壽臉色大變。

    周圍驚呼聲四起,龍芝覺得不對,但還沒反應過來,腳邊趴伏的葉流西已經猱身而起,旋腿掃翻她下盤,趁勢纏壓上來,龍芝屈肘去搗她肋下,她像是毫無反應,左臂死死勒住龍芝脖頸,右手橫刀,刀刃切抵她小腹。

    龍芝怒喝:「葉流西!」

    這一下猝不及防,周圍的猛禽衛想施救也來不及了,個個抽刀出鞘,剎那間將兩人圍得水泄不通,卻又不敢上前。

    葉流西笑起來:「龍芝,裝死糊弄人這一套,我流浪討飯的時候就會了,學得入骨三分,嚇過不少人呢?看到我死的時候,很激動吧?」

    「我故意的,我就是要贈你一場空歡喜,你記住當時那種美妙的感覺,留著慢慢回味吧,因為從此以後,你就沒得意的日子了。」

    第114章 終卷:昌東

    一片靜默里,龍芝反笑起來,她動了動脖子,以便自己能呼吸得更順暢些。

    「有膽的,就動手啊,讓你的情人給我陪葬,再加上江斬和高深的命,一個換三個,我也不虧。葉流西,你看看周圍,猛禽衛有數百個之多,上次在金爺洞,十幾個蠍眼,就讓你半殘了。你要是以為殺了我就能翻盤,也太天真了吧。」

    葉流西笑笑:「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沒想殺你,我可沒你那麼絕。」

    說完一抬眸,厲聲呵斥猛禽衛:「都讓開!」

    龍芝怒道:「不准讓,誰敢讓一步,立馬逐出羽林衛。你們是死人嗎?她背後又沒長眼,為什麼不從背後……」

    話音未落,葉流西眸光一冷,反手一刀掄出,在她大腿上掄出道血口子。

    龍芝痛地大叫,四周一陣惶恐騷動,葉流西冷笑:「有種的,盡可以從背後來,看誰的刀更快!」

    又說龍芝:「你叫什麼,沒傷動脈沒斷腿,只是給你松松肉,很疼嗎?」

    趙觀壽衝過來,大吼:「讓道,先讓道!」

    葉流西眸色凌厲,挾著龍芝往外走,龍芝腿上血流如注,兀自忍痛冷笑:「你這樣垂死掙扎,有意義嗎?這裡是屍堆雅丹,四面都是我的人,就算你逃出去了,一時三刻,還是會被圍剿的。」

    葉流西說:「當然有意義,遲死一刻,就多一刻的意義。」

    說著喝道:「給我一輛車!」

    趙觀壽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龍芝是龍申的女兒,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龍老頭估計能把他給活剝了:「車!開輛車過來!」

    車子很快開過來,葉流西拖著龍芝往車上走,龍芝心下大急,電光石火間,忽然想通一件事----

    葉流西是不會殺她的,整個關內,只有自己和父親龍申可以撥心弦,殺了她的話,昌東必死無疑……

    龍芝心念一動,頃刻發難,屈肘狠狠撞向葉流西胸腹,與此同時,不顧腿上傷痛,驟然向前撲跌,借著這翻撲勢頭,兩手順著葉流西左臂抓抹,拼命想拗擰她一個脫臼,誰知猝不及防,竟硬生生拽脫一隻手來!

    葉流西趁著龍芝這片刻怔愣,迅速伸手,抓向她腕上銀鏈。

    哪知手剛觸到,那銀鏈突然像吞睽化作了紋身一般,立時隱入龍芝手臂,只留下銀光樣的一環一環,龍芝大笑:「我龍家的東西,你以為想搶就搶嗎?只有我自己能脫下來,否則你就算砍了我的手,也休想拿到。」

    來不及了,猛禽衛就快湧上來了,葉流西咬緊牙關,刀出如電,刷刷三刀,盡數撩在龍芝那條手臂上,然後回身竄進車子,迅速發動,全速向前,才開了幾十米,三輛反應最快的車已經當頭截到,而後視鏡里,弩箭隊已然就位,葉流西心下有了計較,立馬全速倒車,弩箭隊猝不及防,急起身閃避時,葉流西一個原地甩尾,車身如掄揮出的巨杵,瞬間將弩箭隊撞飛開去。

    風沙凜冽,地焰如怒,隔著被地火鍍成金紅色的車窗玻璃,葉流西看向趙觀壽,唇角挑出一抹笑。

    她用口型說了兩個字。

    交易。

    旋即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身後,龍芝聲嘶力竭地大叫:「追!給我追上去!」

    ----

    戈壁灘上,風聲隆隆,車聲大作。

    有生之年,居然還能在這上演一場追車,也是始料未及。

    葉流西油門踩到底,間或瞬間打轉、變向,繞開突兀出現的雅丹土台,後視鏡里,數十輛車緊追不捨,距離漸拉漸近,慢慢包抄上來。

    葉流西額上滲出細汗。

    早該料到,給她準備的車,一定會是型號最老、馬力最弱的,車比車得扔,車技再好,拖拉機也攆不上越野,這是硬體問題,眼見後車就快圍上來,這輛車,可能支撐不到她想到的地方……

    前方忽然來車,開得不快,車身有點打晃。

    昌東的車!

    明知道不可能是昌東在開車,葉流西還是驀地眼眶一熱。

    她很快看清楚,開車的是阿禾,而坐副駕的,正是李金鰲。

    ----

    話說李金鰲和阿禾從火線罩網裡逃出來,夜黑風高,不認路,這一帶又廣大,兩個人繞了幾次彎路之後,逃得心灰意冷:光憑兩條腿,能跑多遠啊?等到羽林衛反應過來,開車來追,四個車軲轆攆你,那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萬幸天無絕人之路,正一籌莫展之際,忽然看到一輛撞進雅丹土台里的車。

    李金鰲先認出來:「哎,那不是昌東的車嗎?阿禾,你會開車嗎?你試試看還能不能開啊。」

    阿禾一顆心砰砰亂跳,這些日子,她跟肥唐相處得多,她不能說話,肥唐就胡天海吹地講,什麼話題都講,也很是渲染過昌東的車子,總而言之就是好:馬力大、防撞、飆起來連萋娘糙戴了一頭花都沒攆上……

    雅丹土台沒車硬,車前又有防撞槓,阿禾直覺這車應該沒壞。

    她開車不算熟手,但接受過訓練,基本操作還是沒問題的,鼓搗了幾下之後,終於把車倒出來,兩人一雞,歡欣鼓舞……

    哪知開了沒多久,剛繞過一片雅丹,眼前風雲突變:居然有十幾輛車之多,風馳電掣般,向著他們直逼過來,形如群狼撲羊。

    李金鰲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就為了追他們倆這種小角色,至於這麼大動干戈嗎?還不值汽油錢吧?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頭車上有人大叫:「阿禾,車子開過來,這裡!」

    遠遠的,李金鰲認出是葉流西,驚得說話都結巴了:「阿禾,你看,那是……流……流西小姐……」

    兩車的距離更近了,阿禾看到,也聽到了,她加大油門,向著葉流西的車子挨過去,慌得手臂都在發抖:她開車不多,更加沒經歷過這種這麼多車追逐混開的場合,直覺下一秒就會撞車,一顆心跳得險些幾乎要蹦出喉嚨口。

    葉流西一腳踹開駕駛室的車門,又狠踹了幾腳,車門沒那麼容易踹落----她拿膝蓋頂起穩住方向盤,提刀在手,向著車門接fèng處猛砍了幾刀,小揚州的刀販子果然誠信,削鐵如泥不是信口胡吹,幾刀之後,再下腳去踹,轟的一聲,車門脫落,而阿禾的車也幾乎擦身到了近前。

    葉流西還刀入鞘,覷准方位,腳下猛蹬借力,向著越野車飛撲過去。

    阿禾眼角餘光瞥到她跳車,緊張得氣都快喘不上來了,葉流西單手抓住車頂行李架,習慣性抬左手去抓,這才想起已經沒手了。

    丁柳說的沒錯,一隻手,做什麼都不方便----沒能趁熱打鐵借勢而上,身子立刻急墜,她死死攥住了手不放,整個人被車子帶得打飄。

    李金鰲沒應付過這種情況,坐車不多,對車子也不甚了解,病急亂投醫,直催阿禾:「快快快,停車啊,流西小姐要掉下去了。」

    那輛空車去勢不減,向前疾馳,有幾輛車沒留意到她已經跳車,徑直跟了下去,但後頭幾輛顯然注意到了,緊隨著折向:半空中嗖嗖有聲,已經有箭亂飛,好在雙方都在急速移動,情急之間根本瞄不准。

    葉流西大叫:「不准停車,開窗,阿禾開窗,全打開!」

    轟一聲巨響,是那輛空車迎頭撞上雅丹土台,阿禾手忙腳亂,試了幾次才把窗戶撳下,李金鰲終於智商上線,知道探身出來拉她了,葉流西借李金鰲的力,迅速翻進車窗:「阿禾讓開,駕駛座給我。」

    嗖嗖幾聲悶響,是弩箭打上車身,阿禾急矮身趴到副駕上,葉流西順勢坐上駕駛座,單手拉過安全帶插好,說了句:「抓好了。」

    有昌東的車,事情就好辦了。

    她急轉方向盤,猛踩油門。

    戈壁灘不平,車速又快,而且為了躲避後方來箭,葉流西經常走急轉曲線,李金鰲死死抓住車裡的防撞槓,臉上的肉都被顛得簌簌而動,無意間低頭,看到車座角落裡的鎮四海,它像是坐上了按摩椅,身子隨著車子震顫不停,抖得雞毛都奓起來了。

    雅丹土台好像變多了,隨時會有一個大繞彎,有時候明明是空地,葉流西也要貼邊而走,李金鰲有點緊張,聲音被車子顛撲得一顫一抖:「流西小姐,你這是不是進了屍堆深處啊?」

    紮營的地點是在屍堆雅丹邊緣,他記得那些羽林衛提起過,說是越往裡去越兇險。

    葉流西沒說話,反倒是身後不遠處忽然傳來巨大水聲和慘呼聲,李金鰲急回頭,看到追得最近的那輛車車頭翹起,正沉入地下,下沉的地方,隱約泛銅綠色的光。

    黑暗中,有一兩輛車停下了,更多的車繞過那一處,繼續追過來,但開了沒多久,又是轟然一聲,追得最近的那輛驀地陷落,像是地面裂開大嘴,喉底泛銅綠色的火焰。

    李金鰲頭皮發炸。

    葉流西問:「幾輛了?」

    李金鰲結巴:「兩……兩輛。」

    葉流西放慢車速:「那可以休息一下了。」

    猛禽衛是羽林衛中的佼佼者,成員從各大家族中選拔,其中不乏被送進來歷練的家族接班人----趙觀壽可經受不起這樣的折損,回去了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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