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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23:33 作者: 尾魚
青芝顯然沒什麼耐心:「你不說啊?」
她唇角慢慢勾起,同一時間,有一隻巴掌大的蠍子自她後背慢慢攀上肩頭,毒刺顫巍巍前探,正對著肥唐的腦門。
肥唐嚇地連退兩步,吞了好幾口唾沫,脫口而出:「養病,我西姐在鄉下養病。」
謊話一定要說得順溜,一氣呵成,才像真的。
肥唐滔滔不絕:「你們不是想把我西姐給吊死嗎?當時方士家族,就是姓龍的那家,有個大小姐,使了個法術把我西姐給救出來了,但是這種法術太危險了,傷人傷己……你們肯定也聽說了,龍家大小姐使了法術之後,一直重病……」
青芝面無表情:「接著說。」
看來有門,肥唐心裡一喜:「她是方士,她都重病了,我西姐就更病了,腦子也不好使,很多事情不記得了,真的,不信你去打聽……」
外頭突然有人聲響起:「斬爺!」
有個低沉的男人聲音傳進來:「青芝呢……這種小事,你何必親自出面……」
說到後半句時,人已經進來了。
肥唐愣愣地看著。
原本以為,江斬是個殺人如麻的彪形大漢,居然不是。
他身材高瘦,儒雅斯文,淡色襯衫外罩著剪裁精良的豆灰色西裝背心,袖口處搭亮銀的袖扣,穿熨燙挺括的同色西裝褲,眉眼堪稱俊美。
他是蠍眼的頭目?給人第一印象居然還挺不錯的,肥唐感覺,他會比青芝好說話。
青芝說:「整個胡楊城都毀了,怎麼能叫小事?」
「我的意思是,又不是抓到了葉流西,這種無關緊要的小角色,沒什麼審的必要。」
江斬走到桌邊,拿起葉流西的那張照片細看:「她看起來過得不錯啊。」
又看向肥唐:「還留著他幹什麼?不應該把他的腦袋割下來送給葉流西,讓她知道自己死期近了嗎?」
肥唐覺得自己看人的眼光真他媽左到姥姥家了:青芝下來,好歹還跟他說了一會兒話,江斬這是上來就要人命啊!
他在心裡罵:我操你大爺的。
但青芝顯然跟江斬是站在一頭的,她笑盈盈看向肥唐:「你覺得呢?」
阿禾的嘴唇都白了,肥唐的頭皮一陣接一陣地跳:
----現在不會有人破門而入來救他的,那種情節是電視裡的,出現了還會被人罵狗血。
----青芝問他「你覺得呢」,說明他還有說話的機會,成敗都在他的回答……
----不能慫,千萬不能慫,這種糙莽頭子最瞧不起慫包,西姐說過什麼來著,人要有價值,有價值才會被看重,他得有點江斬看中的價值……
肥唐大聲回答:「我覺得不合適!」
說這話時,腿都在抖,他垂下一隻手,拼命掐自己腿側,想讓自己別抖得那麼厲害。
江斬似乎有點意外:「為什麼?」
「想讓我西姐知道自己死期近了,留個字條就行了,她認字。但我的這條命,明明可以換更有價值的東西。」
江斬冷笑:「是嗎?我要什麼有什麼,你覺得我會真的缺什麼嗎?唯一我覺得有價值的是胡楊城,但你的命,換得回來嗎?」
肥唐正想說話,青芝柔聲說了句:「我也這麼覺得。」
話音未落,右手一抬,腕上銀光迸出。
肥唐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脖頸上驟然一緊,瞬間被青芝拽到鐵欄口,氣喘不上,雙目都往外暴突了,阿禾尖叫著衝上來,拼命想伸手拽摳開勒住他脖子的那圈銀鏈……
江斬轉身往外走。
阿禾驚恐而焦灼的臉在他眼前無限放大,肥唐拼盡全身的力氣,重複著嘶聲向阿禾說著幾個字……
阿禾大叫:「獸首瑪瑙,獸首瑪瑙!」
江斬驀地止步,喝了聲:「等一等!」
銀鏈一松,肥唐咕咚一聲栽倒在地,有那麼幾秒鐘,喉嚨里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想吐,又吐不出任何東西。
江斬死死盯住阿禾:「你剛說什麼?」
阿禾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指肥唐:「問他,他說的。」
肥唐慢慢爬起來。
他擦掉嘴角邊因為失控而流出的涎水,吸了吸鼻子,抬頭看江斬:「不知道吧,我西姐手裡有獸首瑪瑙,我覺得,這對你應該有價值吧?」
江斬一字一頓:「你的命,能值獸首瑪瑙?」
肥唐說:「不一定值,但你可以派人去問問,萬一不值,你再殺我也不遲啊,反正我也跑不出去。但萬一我西姐肯換呢?那你們可得保我周全了,我缺胳膊少腿地回去,我西姐那性子,肯定也會把獸首瑪瑙砸個豁口的,這樣才叫公平交換,不信走著瞧。」
……
江斬他們剛離開,肥唐就兩腿發軟,撲通一聲坐倒在地。
阿禾問他:「流西小姐怎麼會有獸首瑪瑙呢?我聽說,那是叛黨才有的東西啊。」
肥唐有氣無力地擺手:「別問我,故事太長,沒精神講。」
好吧,阿禾咬了咬嘴唇,換了個問題:「那流西小姐,會拿獸首瑪瑙來換你嗎?」
肥唐真是悲從中來:「我這頭,拿去換兩斤瑪瑙都不一定換得到,還獸首瑪瑙呢,獸首瑪瑙值半個香港你知道嗎?」
阿禾說:「那你還……」
她沒說下去,但肥唐知道她想說什麼。
那你還提這樣的交易條件?
管它呢!
剛進白龍堆的時候,他以為自己這樣的貨色,一定會第一個死,結果呢,他拼命跑,跑到現在,閻羅王還沒攆上他。
只要有一線生機,他就還要繼續往前跑。
肥唐抽了抽鼻子:「我西姐未必會拿獸首瑪瑙來換我,但這樣一來,她至少知道我有事了,我東哥,小柳兒,還有老高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救我的。而且,她也會知道蠍眼不是好東西,想對她不利,能事先做好提防。」
「如果西姐肯拿獸首瑪瑙來換我的話,那我這條命,都是西姐的,我這一輩子,給她做牛做馬,肝腦塗地都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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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
昌東在慢慢翻看面前的一疊照片,都是昨天逛西市時被偷拍的,以葉流西被拍得最多,正面、側面、背影,甚至有一張,拍的是腕上的紋身。
市場裡擠擠挨挨,各種聲響,確實方便偷拍。
對面坐的是趙觀壽,面色很難看:「守衛說,是阿禾陪肥唐一起出去的,那之後就沒消息了。我們一路打聽到西市,找到一家瓷器店,人走店空,只櫃檯上留下一個信封,上頭寫明要轉交葉流西,信封里,就是這些照片。接下來就沒法找了----我們一直知道江斬在黑石城,就是找不到,甚至試過全城搜捕,都沒結果。」
丁柳沉不住氣:「信封和照片是什麼意思?挑釁啊?」
高深有點擔心:「西小姐,肥唐會不會有事啊?」
葉流西說:「不好說,這要看蠍眼要什麼。」
「要給我一個下馬威呢,估計隔天肥唐的屍體就會扔到我門口了,如果是綁票想提交換條件,接下來還會有動作的,只能等著。」
丁柳的眼圈一下子紅了。
昌東放下照片,問趙觀壽:「你們羽林城,是不是有內鬼?」
「我們第一天晚上到,第二天去逛街,當天就被拍了,第三天,肥唐和阿禾就雙雙失蹤----這前後出事的頻度,也太密了點吧?」
趙觀壽點頭:「不錯,我們現在懷疑兩個人。第一個是阿禾,畢竟她知道你們的行程,又是和肥唐一起失蹤的……」
第二個是誰,不消他說,昌東也猜到了。
因為院子裡忽然一陣雞飛……雞跳,其間夾雜著李金鰲氣急敗壞的聲音:「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放開我!我可告訴你,我有方士牌,我是老李家的人!」
第81章 無字簽
丁柳也反應過來:「李金鰲?」
昌東站起身,大步走到院子裡,其它人也跟出來:李金鰲正被兩個羽林衛押住胳膊,急得臉紅脖子粗的,後頭緊跟著的那個羽林衛,一手倒拎一隻雞:鎮四海比平時蹦躂得更厲害了,鎮山河還是一副「我想靜靜」的模樣。
李金鰲脖子一擰,正看見昌東:「哎哎,那個,高東,你幫我說句話啊,怎麼上來就綁人呢?」
他老聽人叫昌東「東哥」,鬧不清姓什麼,又跟高深搞混了,開口就叫他「高東」。
昌東又好氣又好笑,頓了頓對趙觀壽說:「這個人嫌疑沒那麼大,真不放心的話,院子外頭派人看守就行。」
丁柳遲疑了一下:「但是東哥,這個人真的……幾乎一路都跟我們在一起哎。」
昌東說:「你別忘了,除了第一次在紅花樹夜店是偶遇,後頭的兩次,都是我們主動等他載他的。」
「那……雞呢?」丁柳心裡惴惴的,逮什麼懷疑什麼。
「鎮山河不是被嚇暈就是被熏暈,在小揚州時,還算間接救了我們,否則我們早被萋娘糙給拿下了,鎮四海一天到晚都被捆得跟個粽子似的,唯一一次被鬆開,追著李金鰲跑了好幾里路,你看中它們哪一點了覺得它們可以當臥底?」
說完看向趙觀壽:「我可以幫他做個保人。」
趙觀壽眉頭皺起,似乎是嫌他多事,頓了頓還是給了面子,揮揮手,讓人把李金鰲給鬆開了。
趙觀壽一行人走了之後,李金鰲對昌東感激涕零:「謝謝你啊,高東。」
昌東說:「我叫昌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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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唐的事情,攪得所有人都心事重重。
葉流西洗完澡就回房躺下了,但翻來覆去睡不著,忽然想起在白龍堆的時候,肥唐覥著臉過來巴結她。
----「西姐你能不能幫幫我?我不想死。」
信封上寫的是「轉交葉流西」,肥唐算是一尾被殃及的池魚嗎?
門上忽然有聲響。
葉流西驀地想起了什麼,被子一掀,鞋都來不及穿,飛快地奔過去,門一開,人都喘了。
昌東打量她。
葉流西申明:「我不是故意鎖門的,我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