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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23:33 作者: 尾魚
柳七笑笑:「我老啦,這兩年,想把手頭上的事給分出去,交給小柳兒,太多人不服,她缺歷練,心又浮----玉不琢還不成器呢,得找件兇險事磨磨她,現在剛好有這麼個事兒,闖出來了,算她的,折在外頭了,就認命,反正不是親生的。」
昌東忍不住看向丁柳。
她面不改色,不過臉上塗那麼厚脂粉,改了色也看不出來。
昌東考慮了一下:「兩人去可以,分清主次,我可以要幫手,但不要頭頭。」
柳七滿臉堆笑:「這是當然,你們儘管放手去干……這位兄弟,我會幫你們照顧好。」
他目光落在肥唐身上。
肥唐打了個哆嗦,這酒桌上,就他份量輕,他滿以為,自己會是從頭到尾都不被想起來的那個……
他嘴唇發乾,倉皇地看左右,昌東皺了下眉頭,似乎想說什麼,葉流西忽然叫了聲:「昌東!」
她把餐碟遞出去:「幫我夾根羊排,我夠不著,要大的。」
昌東欠身,拿筷子幫她拈了一根,大的羊肋排骨,灑滿了顆粒孜然和鮮紅的辣椒粉。
葉流西接回來,一手餐刀一手叉,切肉剮肉,刀叉碟子碰得咣當作響。
這一桌子,只她一人動餐。
吃得旁若無人,後來嫌刀叉費事,索性上手拿。
肥唐看出點端倪來了,覺得葉流西是不想昌東幫他講話。
「西姐……」
葉流西頭也不抬:「叫我幹什麼?你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自己長嘴自己說,自己都不吭氣,別人上趕著著什麼急?還沒吃呢,就撐著了。」
說到這兒,斜乜了一眼昌東。
昌東笑了笑,示意了一下嘴角,她伸出手指去揩,全是辣椒粉,順勢舔了。
一桌的人,都知道她話裡有話。
肥唐也知道,他猶豫了一下,抬頭看柳七,說:「我不想待在這。」
柳七不動聲色:「說大聲點,我聽不見。」
肥唐頭皮發麻,一顆心差點跳出喉嚨,再看到葉流西拿餐巾擦手,忽然就來了勇氣,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吼:「不要你照顧,我不想待在這!」
柳七目光一冷。
高深臉色一沉,手攥成拳,胳膊上肌肉賁起。
丁柳斜著眼看肥唐。
而昌東看葉流西。
葉流西放下餐巾,慢條斯理:「七爺,肥唐確實不適合待在這。」
「你既然喜歡摸人的底,那摸過他的嗎?肥唐生在西安,古玩世家,破銅破瓦,到他跟前,看看樣式,掂掂輕重,就能說得出朝代、值多少錢。我記得……」
她看肥唐:「你是西安文物鑑定評估委員會的高級會員是吧?」
肥唐說:「去年……才加入的。」
說這話時,他都不敢抬頭:他頭一次聽說西安還有這麼個委員會。
葉流西看柳七:「七爺不是想找硬貨嗎?這一趟如果沒有行家,就是一隊瞎子出馬……到時候,我們把真正有價值的東西當破銅爛鐵扔掉,捧回一堆花哨但不值錢的,七爺可別怪我們啊。」
……
柳七沉默了一會,忽然哈哈大笑。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來來來,喝酒,酒肉朋友,不喝酒吃肉稱不上朋友,咱這就算談妥了……」
昌東打斷他:「七爺,還有個事。那個叫神棍的,你現在還有聯繫嗎?」
柳七說:「那怎麼可能啊,就他一個人,神經還不正常,能走出羅布泊,那是虧得有我一路同行,他要真作天作地,又去那些兇險的地方,指不定死多少年了。」
「那分開的時候,就沒留什麼聯繫方式嗎?」
畢竟一路同行的交情。
「留了,到了哈密之後,說是為了紀念這段旅程,拉我專門去照相館拍了張照,他沒手機沒電話,在照片背面給我寫了個QQ號碼,我沒加過,不過照片還在。」
「那麻煩七爺幫忙找一下,我試著聯繫一下,他記了那麼多故事,未必全都給你講,也許關於鬼駝隊、皮影棺,還能問到點什麼。」
……
酒到中途,昌東去洗手間。
出來的時候,看到葉流西也在洗手台前洗手。
昌東過去,開了另一個龍頭,又往手上搓了點洗手液,低頭問她:「看出什麼來了?」
葉流西抽了張紙巾擦手,對著鏡子整理頭髮:「你呢?」
老酒樓,除了包廂,其它地方的燈光都昏暗,燈下看人,還是在模糊的鏡面里,自己都覺得很滿意。
「柳七還是挺照顧丁柳的,那個高深隨行,應該是專門保護她的。」
葉流西嗯了一聲:「高深跟丁柳的關係不一般。」
昌東抬頭,目光和她的在鏡子裡相觸:「怎麼看出來的?」
「高深進屋之後,基本目不斜視,只有幾次例外,都是去偷瞄她,不過丁柳好像根本不在意,看肥唐都比看他多。」
「偷瞄能說明什麼?」
「管不住心,都是從管不住眼開始的。」
……
兩人往回走,經過一個沒人的包廂門口時,昌東忽然止步,然後食指豎在唇邊,示意葉流西噤聲。
這包廂門半掩,裡頭一片黑,明顯沒人,卻有淡淡煙氣飄出。
頓了頓,有人說話,是丁柳的聲音。
「你覺得,這兩人難搞嗎?」
有個男人回答:「七爺說,都是厲害角色,讓你客氣點,別亂來。」
昌東直覺這應該是高深。
丁柳鼻子裡嗤笑一聲:「我乾爹嘴上說得好聽,我才不信他會讓別人從他碗裡分飯……那個昌東,和那個女的,是一對嗎?」
高深沉默了一下,說:「可能吧。」
「是一對就好辦了,想讓情侶反目,太容易了。」
第39章 司馬道
出發定在三天後。
柳七有足夠的人手,哈羅公路下去這一段路又好走,昌東畫了地圖,在白龍堆附近一處要了補給點:水、汽油、食品等,每周補一次。
這樣就把越野車從物資載重里解放出來。
昌東在車裡加多了水箱,另外裝了加熱器,配了車載淋浴頭,只要節約用水,基本能解決洗澡問題。
肥唐的車不太實用,好在哈密距離柳園不遠,請柳七的人幫忙退了車,另要了輛江鈴,除了駕駛座,車裡幾乎拆空,裝了車床墊,車內頂安了拉索掛環,可以用隔簾按需要拆隔出空間。
工程就在酒店隔壁的汽配店進行,昌東帶著肥唐長時間駐場,葉流西則像個領導,每天都來看進展,且越跑越勤,昌東估計她是閒的----拿到柳七的錢之後立馬不打工了,人生的意義簡直失去了一半。
第三天中午改裝收尾,昌東拿她給車子做檢驗。
布簾拉下,示意她躺平:「舒服嗎?」
葉流西躺了一會,她右手邊靠車,左手邊是布簾:「我左邊睡誰?」
「我。」
她提建議:「我們倆之間,應該焊個鐵柵欄。」
昌東伸手拉她:「給你買個鐵籠子要嗎?」
葉流西借力起來。
又去試淋浴器。
蓮蓬頭從車裡遞出來,管上有吸壁,可以固定在車上。
一撳開關,水頭嘩嘩的。
「多久能洗一次?」
「一周,一次不能超10分鐘。」
葉流西想了想,沒找茬:在那種地方能有這樣的用水,很奢侈了。
……
中午,在酒店餐廳訂了簡餐自助,肥唐讓兩人先去,說是自己先回房洗澡,遲點到----他一上午鑽了幾趟車底,髒得不能看。
昌東和葉流西坐了張四人桌,食客不多,隔得都挺遠,偶爾傳來刀叉相碰的聲音,不擾人,倒挺悅耳。
葉流西先吃完,刀叉一擱,長長嘆了口氣。
昌東眼皮略掀:「怎麼了?」
「食不下咽。」
昌東抬起頭,目光在她面前的碗碟上一一掃過。
「流西,食不下咽多用於心裡有事吃不下飯,你這種吃撐了的,用這詞不合適。」
葉流西身子一歪,以手支頤:「我們就要被拆散了,你還沒事人一樣。」
昌東說:「我們跟柳七也好,丁柳也好,都是初步接觸,沒什麼了不得的矛盾,這麼短的時間,他們也不可能計劃什麼步步為營的陰謀。」
「丁柳是小姑娘,看到柳七給我們臉,心裡不舒服,想在乾爹面前求表現,自以為什麼都能做成,她想搭台唱戲是她的事,我們不搭理就行……」
說話間,肥唐托著餐盤過來了。
昌東看著他坐下,忽然想起了什麼:「聯繫上神棍了嗎?」
三個人里,只有肥唐玩qq,柳七號碼給過來之後,理所當然交給他跟進了。
不說還好,一說肥唐一肚子氣。
「發了幾遍朋友申請,太高冷了,都沒通過。」
「是不是棄號了?」
「不是!」肥唐連連搖頭,「有一回搜他,我看到頭像亮來著。」
他發牢騷:「簽名也怪裡怪氣的,什麼『為了解放不吃雞』,東哥,這人是不是活在舊社會啊,咱們都解放多少年了。」
「也可能是號碼易主了……你好友申請怎麼說的?」
「就說我是柳七的朋友啊。」
昌東沉吟。
這神棍,如果真如柳七所說,走遍大江南北,尋訪奇人異事,那這麼多年下來,經歷的奇事和積攢的故事都不會少,柳七當年,不過是個捉蛇的,對神棍來說,還真算不上特別,他未必還記得。
「這樣,你再發一條,就說你在玉門關外,白龍堆里,挖到一口棺材,裡頭是穿著唐裝的皮影人,一共九個,再把那首『披枷進關淚潸潸』的歌謠也發過去,一條寫不下就分兩條發……他再不回復,就算了。」
十多年了,難說一個人的愛好會不會發生改變。
但如果神棍還是一如當年,有著為了一個傳說故事就跟老人家比手畫腳交談一整天的耐心的話,應該……會回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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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10點,兩撥人在天山客酒樓門口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