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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23:25 作者: 亢金
    何似那時正窩在樓下客廳的沙發上和徐見澄視頻。

    「在幹嘛?」

    「在和你聊天啊。」

    何似能聽的出徐見澄那邊熱鬧的很,煙花爆竹聲,麻將聲還有嘈雜的聊天聲。

    「你那邊好熱鬧啊。」

    何似把頭偏向另一側,背對著電視,換了個方向枕著。

    「明年來和我過年吧。」

    徐見澄走到偏廳,周遭都安靜下來。

    何似在視頻里看見徐見澄穿過了條長長的抄手遊廊,旁邊應該是片湖,在冬天竟然還沒有結冰。

    「明年寒假過後就要高考倒計時了。」

    去和徐見澄過年,也有點太不切實際了,沈歡怎麼辦?

    「你在你們家主宅?好大啊。」

    何似找了個話題岔開。

    「也不算是吧,平時只有我爺爺奶奶住在這兒。」

    「何似,跟誰聊天呢?能陪媽媽看看春晚嗎?」

    沈歡突然湊過來,把何似嚇了一跳。

    「是見澄啊。」

    何似摘了耳機。

    視頻那一邊的徐見澄乖得很,「阿姨新年快樂。」

    「見澄也新年快樂,新的一年開開心心、快快樂樂、身體健康,學業有成啊。」

    「謝謝阿姨。」

    何似又把耳機帶了回去,「你父母呢?」

    「他們不在國內。」

    何似才想起徐見澄的母親是外交官。

    「不休年假嗎?」

    徐見澄搖了搖頭,「看上面安排。」

    「那你父親呢?」

    「他跟著我媽,也在海外工作,我媽不回來他也不會回來的。」

    玄關那邊傳來開門聲,何似轉頭一看,何文遠竟然回來了。

    靠。

    「路上吃了嗎?我給你下了面,出門餃子進門面……」

    沈歡起身去廚房準備盛面。

    「不用你管。」

    「那你想吃點什麼啊?」

    沈歡早就習慣了何文遠厲聲厲氣的說話,依舊還是溫聲細語的。

    「我說了不用你管!」

    何似不知道耳機另一邊的徐見澄有沒有聽到何文遠的吼聲,翻過沙發三步兩步跑上樓躲回自己屋裡。

    「你父親回來了?」

    何似嗯了一聲,也不開臥室的燈就那麼蜷在被窩裡。

    「你不看春晚嗎?」

    何似捏緊了被角,扯些有的沒的,試圖轉移話題。

    「陪家裡的老人……」

    徐見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何似那邊傳來什麼東西被摔碎的聲音。

    何似在黑暗中噌的一下坐了起來,愣了幾秒,然後又慢慢縮回了被窩裡。

    就像一隻落水受驚的奶貓,瞳仁裡面充滿了無助和迷茫。

    徐見澄看的一清二楚。

    開始何似還斷斷續續和徐見澄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到最後樓下的爭吵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還伴隨著摔東西的巨響,何似緊緊的縮成一團。

    「就先聊到這兒吧,我有點困了……」

    何似平常和他聯網吃雞吃到凌晨兩三點都是常態,而現在才九點鐘。

    徐見澄沒戳破他。

    「晚安,早點休息。」

    何似直接掛了視頻。

    難堪。

    實在太難堪了。

    明明不合適,為什麼兩個人還要互相折磨?

    「見澄,在和誰打電話呢?」

    徐見澄轉過身去,發現是姥姥。

    他遲早是要帶何似見家長的,但他現在還沒想好怎麼委婉的向老人坦白。

    老人溫和的笑了笑,她第一次在自家孫子的眼睛中看見了無措。

    徐家是迄今為止流傳下來為數不多的民國大家之一,從高祖父那一代就開始投身外交事業,直至徐見澄的母親徐荊。

    徐荊雖然背靠世家,但為人謙虛,先從西歐司科員做起,然後是參贊,公使,直至駐歐盟使團大使。

    徐父柏樺家裡世代經商,雖然柏家與徐家相比,地位相形見絀,但勝在徐父對徐母一片真心,情深似海,都說外交官離婚率位居所有職業之首,但十幾年來,徐荊被任命到哪裡,柏樺就把海外業務開拓到哪裡,二人依舊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只是徐見澄。

    徐見澄自幼孤身一人留在徐家,與其等同的世家圈子內的子弟並不與他適齡,也玩不到一塊去,很長是一段時間內,徐見澄都不會笑,缺乏相應的面部表情,也不與旁人說話,周遭人一度以為徐見澄患上了自閉症,直到徐父表親的孩子,吳憂的出現,才讓這一狀況勉強好轉。

    孩子成長期缺少父母陪伴,情感需求無法得到滿足,難免會對小孩的性格和心理造成負面影響。

    但徐見澄表面看上去家教得體,又成績優秀,從不出格,只是與他同齡的男生相比更無端的沉穩冷靜一些,挑不出什麼毛病。

    可正是因為挑不出毛病,這才是最大的毛病。

    老人揮了揮手,對身旁的阿姨道:「啊珨,開燈。」

    周遭的落地花鳥雲紋燈一併亮了起來。

    「坐吧。」

    「姥姥,這兒風大,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吧。」

    這偏廳前面就是環湖,一面牆被全部打通,裝的仿古式的隔扇門,門上鋪的是純手工做的窗欞麻紙,透亮隔風,每半年換一次;裙板上是名匠刻的衝壓雲龍,番草花紋,自成一派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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