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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22:59 作者: 顧婉音
    主要仵作是個老師傅,腿腳太慢,李長博等不得了。

    李長博一出現,光是那身綠袍,就足夠懾人。剛才還吵嚷得像是鴨子的群眾們,霎時偃旗息鼓,伸長脖子看這位縣令大人怎麼破案。

    李長博出身隴西李家,真正的世家大族。

    一身清貴氣息十分了得,看一眼都叫人覺得褻瀆。

    李長博對付拾一有印象,眉頭不自覺皺了皺。

    仵作已上前去驗看——身後跟著的那個小學徒,大概是新接觸,剛看一眼,就被濃濃血腥味搞得臉色慘白,不敢湊太近。

    付拾一甚為擔憂:別吐,會破壞現場的。

    而且血腥味加嘔吐味,大概……這一圈人會有連鎖反應?

    付拾一幽幽嘆了口氣。

    惹得王二祥他們悄悄側目:這位小娘子又要說什麼可怕的話了?

    結果付拾一隻是盯著仵作看,一臉的……憂愁?

    仵作看了一圈,也大概有了數。於是顫巍巍站起身來,對著李長博拱手回稟:「女死者應當是受襲之後,還沒死去,從屋裡爬出來求救。可惜流血太快,到了這裡就暈過去了。」

    「怕是受罪不少。」

    仵作說辭,和付拾一的沒啥兩樣。

    王二祥等人看她的目光,就更微妙了。

    李長博頷首:「老師傅您再翻過來看看。」

    死者身份,以及致命傷,如今都還未能確認。

    於是老仵作就點了兩個精壯的不良人幫忙。

    屍體一翻過來,陳巧娘那張嬌美的臉就一下露在眾人面前。

    只可惜,面上桃色只剩下慘白。一雙含情目,也只餘一個血洞。

    再加上脖子上那個巨大的豁口——

    叫人背脊一寒,忍不住挪開目光。

    有人喃喃念叨:「這是連眼睛都挖了啊。兇手真是兇狠!」

    面對如此嬌娘,居然也捨得下這麼狠的手!

    付拾一提醒一句:「腿上應當還有傷。否則不至於要爬著出來。」

    脖子斷了,氣管也被割破——所以陳巧娘才一聲不吭,未能呼救。

    付拾一這麼一提醒,是為了讓仵作看傷口,好判斷兇器。

    這樣現場,可初步猜測,是激情殺人。所以應該不會有很多工具。

    結合幾個傷口看看,大概也就能猜出來。

    說不定還在現場。

    付拾一沉著冷靜的這句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仵作皺眉,心頭不痛快,卻還是掀開裙子看了一眼。

    果然大腿上有個傷口,而且深可見骨。

    仵作深深看付拾一一眼。渾濁的眼睛裡,全是意味深長。

    第7章 術業專攻

    隨後,仵作就跟李長博悄悄說了句話。

    眾目睽睽之下,李長博神色都沒變化一下。

    付拾一微微有些失望,不過又覺得很符合一個長官的樣子:做頭的,就該如此。

    付拾一剛有了一點好感,隨後李長博就出聲說了句:「將人帶回去審問。」

    然後看一眼付拾一。

    付拾一一愣,來不及皺眉,就已被心領神會的不良人圍住。

    說句實在話,吃多了小娘子的卷餅,這會兒做這個事兒,這些不良人還有些心頭彆扭,總覺得對不住。

    付拾一出於某種心思,沒有反抗,跟著一路回了長安縣縣衙。

    李長博為此,還有些意外。

    李長博隨後叫人仔細查看現場,等到仵作記錄好一切之後,再留下兩個人守住這裡。

    李長博回去縣衙,第一件事情就是審問付拾一。

    原本這個事情,不該李長博親自出馬。

    付拾一看見李長博,也有點兒意外。

    李長博在椅子上坐下,雖沒讓付拾一跪,可這個地方,還有這個態度,已經一目了然。

    在人屋檐下的付拾一,絲毫沒有低頭的意思,開口就是:「是我發現的,這個事兒不是我做的,看屍僵程度,至少已經過去兩個時辰。最多也不會超過十二時辰。」

    「劉大郎是今天早上走的,當時我們一起出的坊。他出城,我來擺攤。」

    「回去後,謝大娘一直在家,我出去沒有,她也清楚。」

    所以,絕不可能是她。

    付拾一表達得清楚又明白。

    李長博點點頭,「可你卻很了解。」

    付拾一微笑反問:「難道說,知識淵博也是罪過?」

    李長博看著眼前這個笑容得體的女郎,沉默片刻。

    「話是那位仵作說的吧?」

    李長博默認了。

    付拾一的反問更加犀利鋒銳,一針見血:「我一個弱女子,為何要做這樣的事?是為利?還是為情仇?理由呢?」

    世上絕大部分犯罪,總有緣由。

    畢竟,真正的窮凶極惡的人還是少數。

    李長博終於開口:「何為屍僵?」

    付拾一的尖銳頓時如同泄了氣的球,瞬間癟下來,耐心給他解釋:「就是屍體僵硬程度。人死後,在三個半時辰到十二個時辰後,就會從某些地方開始,慢慢僵硬。這個現象,乃為屍僵。」

    付拾一雖說得耐心,不過剛看李長博那一眼,分明在說他無知。

    李長博微微抿了抿唇角,「你師從何處?」

    「若無記錯,如今仵作技藝,都是口耳相傳,從未有書籍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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