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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16:30 作者: 西山魚
    天啊,他都做了些什麼?

    為什麼他總是把事情弄得越來越糟。

    孔渝快要翻遍了整個小區的每一角落。終於他在一個拐角處馬路上看到一道拖曳半米的血跡,旁邊還有幾根貓的毛髮,顏色和小狸花一樣。

    他的心一下子冷了下來。

    旁邊一個清潔工大姐和同伴道:」造孽啊,昨天半夜有隻沒腿的貓在這裡撞傷了,血肉模糊的,被撞的時候還活著呢,爬了大半米才不動了,早上我看到的時候身體都僵了。也不知道誰家的貓,也不看緊點。」

    另一個大姐不在意道:「野貓吧。」

    孔渝衝過急迫道:「那隻貓現在在哪裡?」

    清潔工嚇了一跳道:「早就被垃圾車運走了啊。」

    孔渝腦一片空白,他失魂落魄的看著那攤血跡,如墜冰窟。

    那道拖曳的血痕無一不是再告訴他,小狸花昨夜是經歷了怎麼樣的掙扎,怎樣的痛苦。而他呢?

    懊悔幾乎將他給淹沒,是他害死了小狸花,如果他能早一點發現不對勁,能夠接小狸花回家,亦或者他能夠找到苦苦掙扎的小狸花,小狸花那麼堅強,送到醫院一定能夠活下來。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有。在寒冷的夜裡,它獨自死在了外面。

    孔渝低頭看著自己的雙,無能的他,總是沒有辦法守護住任何一樣東西,一偉是,江秩是,小狸花也是。

    「小渝!」肖凱飛看著前面孔渝漸漸遠走的身影發生叫著,但孔渝已經遠去。

    他無奈的看著身後牽著的只小公雞和懷裡因掉進坑裡髒兮兮的小狸花,無奈道:「怎麼辦?你只能先和我待一會兒啦,你怎麼那麼貪玩掉進坑裡了呢?要不是我發現了,你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小狸花一身落葉,可憐兮兮的喵喵叫著。

    這裡是s是東郊的墓地。

    孔渝對這裡並不陌生,因為一偉就葬在這裡。他沒有參加一偉的葬禮,或者說一偉也沒有什麼葬禮,出了那樣的醜事之後,那個老人只能匆匆將一偉火化下葬。

    今天並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墓園並沒有什麼人。

    孔渝按照記憶找到一偉的墓碑時,身材佝僂的老人扶著腰,喘著氣正在仔細擦著一偉的墓碑。黑白的瓷畫,陽光的少年永遠停留在了1歲。

    老人聽到動靜,扶著腰,轉過上半身看見是孔渝一愣道:「是小渝啊。」

    孔渝看著他微微一愣。

    老人滿是皺紋的臉卻露出一個笑容道:「你也來看一偉啊。」

    孔渝看看墓碑上被定格的少年,又看看被歲月摧殘的不成樣子的老人,沉默的點點頭。

    「這幾年你也是有心了。」老人一邊慢慢掃去一偉墓前掉落的松針,一邊懷念道:「清明冬至,你都會來看一偉,一偉認識你也算不白白來這時間走一遭。」

    每當清明冬至,一偉的幕就有有人拜祭過的痕跡,老人雖然從沒有遇到孔渝,但是卻知道他來過。

    孔渝俯下身,輕輕拭去墓碑上的落葉,老人隔差五就會來看一偉,所以一偉的墓碑很乾淨,孔渝還記得一偉剛剛去世時,他每個晚上都會做噩夢。

    在一偉那天,哥哥特地替兩人請了假,哥哥將他帶到王一偉墓前,他還記得哥哥就站在他的旁邊和他告訴他,事情已經發生,不能改變,活著的人只能繼續向前走。

    但是他沒有告訴哥哥那天發生的一切,就連哥哥也不知道他——曾經是有會挽救這一場悲劇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來,他都不敢直面墓碑少年的眼睛,他害怕那雙眼睛會質問他,會責怪他,怨恨他。

    老人知道哪怕時過境遷他和少年之間還是有些尷尬,他收拾了東西,提起地上那個已經起毛的藏藍色布袋子,道:「我先走了,謝謝你還記得我們一偉。」

    老人步履蹣跚的離開,他剛走開幾步回頭,聲音沙啞猶豫道:「小渝那件事,是我們王家對不起你。」

    老人一生也忘記不了那個下午,他回家後只看見地上一灘鮮血,知道發生什麼事之後,他幾乎當場就要昏過去,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跪下地上求他,求他救救自己。

    債主願意將舊債一勾銷,只要他們一口咬定那天他們親眼看見是這孩子和一偉玩鬧時不小心誤傷一偉。

    他怎麼會鬼迷心竅的答應了呢?大概是抱著他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兒子說,還不上這錢,他可能連命也保不住。也可能是別人勸他,這孩子年紀還小就算擔上這個這個罪名也不礙什麼事。

    還好最後一切真相大白,否則他怎麼有臉來見一偉呢?

    他一直想和少年道歉,今天終於說出口。老人也不需要孔渝的回答,他滿是皺紋的臉如釋重負,終於——終於他不用害怕在夢見到自己寶貝孫兒。

    不用害怕黃泉路上與孫兒相見。

    孔渝聽到了老人最後的那句道歉,但他不知該如何答覆老人。他有什麼資格談原諒呢?當哥哥將他從警局接出來時,不同於家人的如釋重負,他其實更多的是迷茫,他真的無辜嗎?

    一偉對他那麼好,而他回報了一偉什麼?一偉最後是離開的那麼不甘心,一偉恨過他嗎?這個問題他連想都不敢想,他害怕聽到肯定的答案。

    不敢面對一偉,孔渝逃兵一樣再次懦弱的選擇離開。離開墓園後,天空灰濛濛的,他頭頂感到一陣陣寒意,他伸出雙,指間一陣濕潤,竟然已經下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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