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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16:30 作者: 西山魚
周圍的房子都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牆面上爬滿了黑色的水漬,小巷的兩側有許多老年人搬出椅子坐在屋檐的影子下乘涼。
遠遠地那些乘涼的老人就瞧見小渝,便孔渝家喊道:「小李,你們家小渝回來了。」
李瑤半蹲在在自來水池那處,帶著塑膠的套正洗著東西,頭髮也只隨便的盤在腦後,她聽到這一句話,動作不由的停住,愣愣的往孔渝所在的方向望過來。
孔渝恰好與她的目光對上。
才不過短短几月,孔渝便覺得李瑤顯老了許多,兩鬢之間竟然隱隱有了些白髮。
李瑤半蹲著,里還拿著一個鐵盤子,她呆愣愣的看著孔渝,半晌後才突然反映過來一般,站了起來,她將上的橡膠套摘下來放在自來水池上,然後用梳了梳有些亂的頭髮,步履有些蹣跚的走了過來。
不過幾步路,她的眼圈就已經紅了,但是她卻嘴硬道:「你還回來做什麼?」
李瑤的性格向來是這樣的,她心想的她從來都不會說,丈夫去世後,她便用堅硬的殼將自己最柔軟的心包裹起來,她逐漸成長為一個堅不可摧的媽媽,一個為風雨飄搖的家庭遮風擋雨的大傘。
李瑤年輕的時候長得極美的,要不然也生不出孔淮和傅嘉樹這麼周正的孩子。她也曾是被家裡千嬌萬寵長大的女孩兒,也曾彈得一好鋼琴。
但她向來是倔強的。
要不然也不會為了和孔父這個家裡瞧不上的破警察在一起,毅然跟著孔父離開了家鄉,還和娘家自此算斷了聯繫。
孔渝還記得爸爸剛剛過世的半年後,家的日子實在是苦得過不下去,有鄰居給李瑤說媒,男方條件不錯,要求也不算苛刻,讓李瑤帶著大兒子嫁過去,只是要求把小兒子留下來。
孔渝那時什麼都不懂,只記得李瑤整整抱著他哭了一晚上,然後那個鄰居再也沒有踏過他們家的門了。
李瑤從此也再也沒有談過改嫁的事情。
最苦的時候一家人用最便宜的饅頭混著在菜市場收市時揀的菜葉子熬過了一個月。
那個時候李瑤都落下一滴淚。
而現在,李瑤的眼圈卻又紅了。
孔渝看著她,不知為何自己的眼圈也紅了起來,和李瑤倔著道:「這是我家,我怎麼不能回來。」
這是孔淮聽到動靜走了出來,與江秩對視,兩人目光早有默契,顯然李瑤和孔渝的相見是兩人早就商量好的。
李瑤還沒有說話,孔淮便已經把兩人給接了進去。
屋子不大,一樓大概20平方米,靠窗的地方砌了一個瓷磚做的料理台,上面懸著一個柜子做櫥櫃,下面放著這一個電飯煲和一個洗的乾乾淨淨豎起來的砧板,另一側裝著一個小小的老式排氣扇,下面是煤氣罐爐灶,整個大小大概不到兩平方米。
客廳的另一側放著一張四方的飯桌,桌子上收拾的很乾淨,上面白色蕾絲桌布,上面還壓著一塊玻璃,但是即使這樣也可以看得出桌子斑駁的白漆。
旁邊放著一個黃黑相間老舊的木沙發,沙發上用放著熊貓圖案的竹製坐墊。
客廳的上方吊著一個吊扇,正悠悠的轉著。
江秩坐在沙發的坐墊上,看著周圍——這就是小渝長大的地方。
孔渝熟悉的從桌上的茶壺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才看著李瑤,他看著李瑤半晌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才憋出一句:「爺爺呢?」
李瑤道:「爺爺和嘉樹一起去公園下棋去了。」她說完又看向孔渝,欲言又止,她想問問孔渝這幾月在家裡過得好不好,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
孔渝也同樣的沉默著,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起來了。
江秩嘆了口氣,這對母子真是一樣的脾氣——心裡想著的都憋在嘴裡不說。
連他這個外人都看的出來,李瑤有多想孔渝,從孔渝進門,她的眼睛就沒有從孔渝身上挪開過。
江秩主動對孔渝說道:「小渝,你不是經常說很想回來看下的大家嗎?」
孔渝立刻回答道:「我才沒有經常說呢。」他只在陽台和江秩聊天的時候說過一次而已。
然後他馬上反應過來了,這不是不打自招嗎?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江秩,江秩總是在這樣騙他的話!
孔淮這時也對李瑤道:「媽,你昨天不是還做了綠豆糕嗎,小渝最喜歡吃那個,我拿出給他嘗一嘗。」
綠豆糕是孔渝最愛吃的點心,但綠豆沙做起來麻煩,需要提前把綠豆浸過夜,還要將綠豆去皮,磨得碎碎地,家裡只有孔渝愛吃這個,每年快開學的時間李瑤就會抽出時間特地給孔渝做一些。
今年也沒有例外,李瑤照常做了,雖然李瑤沒有說,大家都知道是做給誰的。
孔淮已經把昨天才做好的綠豆糕端到孔渝和江秩面前。孔渝沒有動,江秩拿起一塊遞給孔渝,然後自己再嘗了一塊,孔渝媽媽的藝很不錯,綠豆糕淡淡的香氣加上入口即化的口感比江秩以前吃過的很多綠豆糕味道都好。
孔渝嘗著口裡熟悉的味道,他一轉頭就看見江秩用溫柔的眼神含笑看著他。他知道江秩為什麼忽然將他帶回這裡,因為江秩知道他日夜都在思念著這個家,思念著這個家的溫暖和這個家給他的愛。
江秩一直都在告訴他,不需要有太多顧忌,他可以把自己所有情緒,直接說出來——無論是開心還是痛苦,無論是喜歡還是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