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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03:04 作者: 玉胡蘆
    是他此生牽腸掛肚的女人。

    他的目中便浮起眷戀,對陸梨勾唇笑了笑。

    英俊的面龐依舊,可額頭上卻一道傷,像是有什麼利器擦過膚表橫划過去,這一動笑,便些微帶動著搐了一搐。雖然傷得淺,可看著依舊是驚險的。

    楚鄒做著平靜語氣,鳳目瀲瀲地對陸梨道:「真好,還能趕得上你生。」

    陸梨聽著嘴角就顫。

    雖然沒有人確切地告訴過自己他沒死,可陸梨一直是隱隱的感知他沒死,還活著的。一如這次的出宮,老三的痛快答應,她一直在暗自藏著等待與祈盼。可真等來了,怎麼還是這麼的傷與心碎。

    陸梨抬手撫楚鄒的額頭:「這一道是怎麼回事?」

    似乎還會痛,楚鄒不自覺地蹙了下眉,自嘲道:「本意是做假死,怎料竟來真的。臘月受了箭,毒從膚表滲入腦,先是昏迷一個月醒不來,後醒來又失明了,心裡記著孩子快出生,這還真差點就趕不上。」

    說著繾綣地摸了摸陸梨的肚子。

    卻是瘦了許多的,陸梨就心疼他,打他,打了又心疼:「讓你別去不聽,就沒有別的路行得通?非走這一步。」

    可還有比這更完美的死法嗎?楚鄒任她捶著,環手覆上她的腰:「是還沒做夠皇后的癮?現下爺兩袖清風,可什麼也沒有了,還願隨著爺走嗎?」

    陸梨哽咽答:「我不稀罕。」

    眼淚不聽話地顆顆滴落在他靛青的袖擺上。「只要你人在,我從來就不稀罕做什麼身份。」

    「唔……」

    楚鄒驀然貼上她嫣紅的唇瓣,輕輕沾潤又分開。熟悉的味道,沁入骨髓的思念……忽然他又俯下去、她又踮起腳尖,重重地相擁吻了起來。

    吳爸爸和李嬤嬤靜悄悄地帶著幾個孩子去了後院,天地似也開始旋轉,楚鄒忽然鬆開陸梨道:「今後你和孩子在哪,爺便就在哪,再也不分開了!」清健身軀把陸梨打橫抱起,幾步去往了內屋裡。

    三日後陸梨分娩,生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白嫩討喜得可愛。半個月後的某天深夜,南京城上空電閃雷鳴,別院走火,因著是半夜,山頭上風勢又猛,大人連著幾個孩子都被燒死在裡頭,沒有一個來得及救出來。

    弘勵帝在京城聽說後備感自責,喪事是在紫禁城追辦的,並追封英宗的陸皇后為莊慧皇后。

    這死的也太蹊蹺了。大概美麗而短暫的事物,總是叫人們不甘心他們去得太輕巧,民間和江湖有言說,說英宗和皇后還有幾個孩子都沒死。又說前些年那個捐獻朝廷數千萬倆的謝公子,怕不就是英宗化名,繼而又引出了龍脈和金庫一說。這都哪跟哪呀,都是野史,無從考據,倒是有人說在川蜀看見一對夫妻極似,這倒是還有些說頭。

    ……

    江皋已仲春,花下復清晨。

    仰面貪看鳥,回頭錯應人。

    風過流年,冬去春來,錦官城的車馬走卒又換過了一批。

    打斜街有一家木雕店,叫做「五寶盛」,那排場那格調,繞幾條長街幾道彎,你也找不出第二家有這樣的生意。正道、黑道、白道、歪門邪道,只要你想買的、想定作的、想找的雕藝師,它就沒有不能夠滿足你心意的。

    老闆是個面白無須長相普通的高瘦男子,姓甄,都叫甄掌柜,平素並不常見開口說話。老闆娘叫翠姑,倒是個潑辣愛算計的,有點兒對兒眼,錢從她手上過,分分厘厘都叫你貪不著便宜。可誰讓這的貨好呢?這兒可是舉國唯一一處可買到牙刀公子手刻的店。

    當然,也有說這間店幕後的老闆就是牙刀公子,不過沒見著人,傳說歸傳說,老闆娘還是得巴結。人道牙刀公子寵妻愛子如命,餘事皆是隨散,一年難得他三五大作,不巴結好老闆娘哪兒給你留貨?

    三月底的天,坐落在峨眉山半山腰上的一矗豪華莊院裡,已經是春暖花開了。九歲的楚忻,哦,現在該改叫謝忻了,正在練箭,已經是個肩膀窄平、身條筆挺的小少年了,眉宇間依稀現出幾分他父皇從前的冷傲。邊上蓁兒、憬兒眼巴巴地看著,臉上寫著崇拜。

    角落茶亭里,楚鄒正在給兩歲半的小五丫頭穿鞋子,白胖嫩粉的腳丫子,先給兜著了一隻白襪子,楚鄒再給外頭套一隻小粉鞋,動作耐心而仔細。

    陸梨在旁邊嗔怪:「該學會自個兒穿了,沒見哪個當爹的像你這麼慣孩子。」

    他就是慣孩子了,當年的金庫動用了兩千多萬兩拯救了大奕的命脈,其餘的他動了零頭些許,用來自己做了經濟,剩下的都交與了老三。有宋玉柔那個賊jian的小子在鑽營,每年不愁沒銀子進帳,幾個都是金枝貴胄的出生,不寵著莫非要刻薄麼?

    楚鄒戲謔:「你小時候不也這麼慣爺的。」

    陸梨惱他貧嘴:「那時能和這一樣。」那時他可是個傲慢的主子爺,她亦是個不開竅的小太監,可沒被他好欺負好使喚。

    現在換作爹爹被娘使喚了,昨兒晚上爹爹還幫娘親脫鞋呢。旁邊的小五丫頭謝茵聽了,嘁嘁捂嘴笑,說:「我滿三歲就自己穿鞋兒,現在還歸爹爹穿。」

    「駕----」

    「迂!」

    正說著,院外頭傳來打馬扯韁的聲音,轉頭看,下來一個著黑衣勁裝打扮的侍衛,單膝跪在門前道:「皇……主上,宮中有東西到!」

    陸梨挽著楚鄒袖子出去瞧,卻是三個疊在一起的盒子,上兩個花梨木雕花盒兒打開,裡頭裝著新鮮採摘的梨花瓣,用冰在間fèng內鎮著,輕輕掀開蓋子,便一抹清淡芬芳撲鼻。這是楚鄴每年四月都會捎來的,破院子裡的那株梨花,從來沒有人管顧,卻兀自開得嬌燦,花瓣兒用來做潤膚脂,柔潤清涼;用來蒸成梨花糕,清心醒脾,不出半個時辰准給孩子們搶光了。

    陸梨收過盒子,對楚鄒道:「又一年過去,紫禁城裡的梨花又開了。」

    楚鄒笑笑,瞧著第三個盒子,裡頭卻是一包紅蛋,還有一把精緻的檀木梳和兩個鏤花的小鏡子。

    不禁拿起來問:「這些是?」

    侍衛答:「回主上,上月翊坤宮麗妃生了個小公主,皇上高興,這是讓捎上的喜蛋。還有就是那天皇上讓掃灑夫人小時候住過的院子,收拾出來這把梳子和小鏡,看底下的戳印是中宮的,便一道送來給主上留個紀念。」

    那卻是從前母后宮裡的了。

    楚鄒轉頭看陸梨,陸梨正輕盈撥著花瓣,見他看過來,假意對他冷臉漠視。楚鄒睇著她姣若桃花的臉顏,勾唇略一哂笑……蠢瓜子太監,他又不是不知道。

    秋日裡和風朗朗,那傍晚的院牆下門洞半開,他著一襲杏黃蟠龍袍站在院外頭瞧,瞧見她扎著小髮簪,臉上撲著自己遺夜後晾曬的褲腿子轉。彼時少年十四,瞧著她那副女里女氣的作相,就又氣又煩又想打卻沒力氣。

    轉身拂袖一走,乍回頭,又看見背後盯著雙歪肩膀的哭眼瓜子,高傲著,更氣。

    <以下無責任小片段>

    ~@¥&()----

    「嘻嘻~」

    暈暈繞繞的乾西四所,他撐著小胳膊爬上炕頭,那小奶娃尚搭著雞屎色的褂子在自畫自說。

    他問她:「我的『貢品』呢?」

    「按制今天該是甜芋圓子搭兩個堅果塔,欠了吃的我可不保護你!」他盤腿做著太上老君打坐的模樣,滿臉都是扯高氣揚的憤懣。

    「啊呃~」她卻不應話,像把他當做耳邊風。

    那兩條白短短的小腿肚子裹著一團粗布團,當父皇的宮裡頭是窮了怎麼的,瞧著他就礙眼兒。

    哼,他照著她的腿窩窩就想擰一把下去。可她的肉怎就那麼綿,綿得叫他心裡的惡念越發騰勃涌涌。

    「嘶----」他一扯,忽然扯掉了她的尿布團。

    卻沒有割掉的黏蛋皮,只有刺眼睛的小花花。

    看多了長針眼哩,他管不住好奇心伸手過去摸了摸,太軟,又迅速地扯回來。

    「呼呼----」繞著西二長街跑得停不下,心口怦怦跳。

    她是個小丫頭。

    竟然忘了給她上門閂了。

    ~@¥&()%----

    五月末的太陽漸漸開始炙烤,過了端午轉瞬就是夏天了。棚子下待選的秀女們嚶嚶嬌嬌私語著,時而幾個墊腳互相給補著妝。

    門口太監叫名字:「曹春梅、周雅、鄭麗芳、何婉真……叫到進來!」

    七個多月身孕的孫皇后支著腰骨坐在左首上側,孕中雖有疲累,卻絲毫不擋她的端柔與尊貴。

    楚昂身後跟著老太監張福,一道龍袍翩翩從二道門內走進來。一旁何婉真正欲舉步上台階,連忙恭著身兒把道讓開:「民女見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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