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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9:03:04 作者: 玉胡蘆
前院沈嬤嬤看時辰這樣久了,廢太子邪還沒動靜。他今天回來的時候,容色非常的陰鬱。原本早上忽然見他要出宮,他還特意換上了一套修挺的袍服,結果抬腳跨進宮就命她去燒水,然後衣服也不脫就泡了進去。
她是在楚鄒十五歲的時候,才接觸到這個天尊一樣的皇子爺的。默默看著楚鄒那樣一個清貴的少年,在一座死人的廢宮裡苟活殘喘著,心中是不無憐憫的。但她本是個卑微偷生的人,話從不多開口。看楚鄒半天不出來,怕出甚麼意外,拎了桶熱水往前走。
高高的漆紅殿門推開,人才抬腳進去,便看到左殿角里一幕這樣的畫面。那十八歲的皇子纏著那天那個姑娘,兩個人衣衫掛水地在盆子裡咬著,揉著,一個嚶嚶嬌喃著,吃力推搡著他的動作卻不能阻擋。
「啊……」她看了一眼陸梨氤氳羞嫵的模樣,驚得手上赫然一抖。到底是相似的命運逃不過啊,此情此景莫如當年麼?唉,沈嬤嬤連忙腰一彎,赧然歉聲地退了出去。
楚鄒的動作便被打斷了,兩個人往掩合的門上一看,頓時從痴纏中恍然過來。那緊含著的唇齒分開,果然是有口水絲兒相連的,分不清誰是誰。宮裡頭那些碎嘴長舌們難得沒說一回謊哩。
雙雙擁著對看了一眼又各個低頭,夏日衣裳薄,這會兒浸了水便把底下都印得半透明,看到她被他掐得盈盈綻放的小杜鵑,那樣嬌好勾勒;看到他不知幾時蹭起來的壞魚兒,竟是比小時候給他搓澡子的時候還要嚇人。陸梨的臉就紅得不行,用力地把同樣容色窘赧的楚鄒往後推開----
「噗----」春禧殿後院裡,小榛子看見主子爺換了一襲玄青色團領袍出來。那修長臂膀擰著水,院子裡便有少女的裳裙撲開。他往楚鄒身後虛掩的殿門睇了一眼,裡頭靜悄悄地沒動靜,主子爺的俊臉上倒是有點淡淡的紅胭脂。他就自動自覺地避去萱壽堂那頭的小僻門守著了,等衣裳晾乾前可不許容人溜進來。
第139章 『叄貳』靡靡心生(全)
夕陽籠罩著空蕩的場院,蟬鳴聲吱吱響,小榛子的背影走得勾頭聳肩的,甚安靜。
從八歲上自己的一言一行就全在這太監眼皮底下,看他這會兒那般自覺地躲開,一定是看穿自己和姑娘家那個了。楚鄒的表情就有些剛從少年過度到男人的不自然。
但還是肅著一張臉轉身回來。
朴舊的殿宇下光線暗淡,他走進去,那廂陸梨正隔著轉門在寢屋忙活。衫子都濕透了,沒法兒回去,楚鄒給她找了件睡褂子暫時換著。正用他的澡巾子擦著身,躲在裡頭小心翼翼地怕被他看見。
十四歲的女孩子,怎就能長得這樣媚了?那美麗側過來就像御花園裡有壺嘴兒的小山,把花嘴兒一掐就能夠掐出水來。後腰細婷的凹進去,腚子又飽滿地迎出來,一幕沾水的濕發垂在那腰際上,忽而一滴水珠滑落掩掩崖谷……要命了。怪母后和李嬤嬤從小把她調理得太好!
楚鄒那顆從少年開始便死寂的心,不自禁搐了一搐,感慨母后終究給他留下這一點可依偎的暖藉。
陸梨不讓人看,他只好偷偷瞥了一眼。那些肉長得本應該是叫他討厭的,從四歲起就油然而生的泛惡,可今兒這一遭望過去,卻從此對她窩心掛腸了起來。
下頭那裡好容易才按捺下去,楚鄒便又虔誠地收回眼神。
酉時的鐘鼓一打,各宮又要像流水一樣開始忙碌。白天皇帝叫給咸安宮送了盤荷葉肉,宮裡頭的老人們都譁然起來。原本自那天陸梨和吳全有說過之後,楚鄒一連這四五天的膳食都有所改善,今兒尤其的準點準時。
送膳太監把盒子提過來,被沈嬤嬤在外頭攔下了。瞥了眼虛掩掉漆的高紅殿門,低聲念叨殿下還在裡頭瞌睡。
三看陸梨的臉容,她越瞧著越是朴玉兒生下的骨肉。是可愛乖覺的,白嫩嫩的一小團兒天生惜命,當年萬禧帶著幾個大太監氣洶洶闖進來,她正在小耳房裡給她洗澡。本來剛出生還在哀哀的嚶啼,結果那氣勢一來,竟卻靜靜地卯了小嘴兒。任那頭朴玉兒怎麼痛罵,任錦秀怎麼磕頭哭念,從始至終除了攥著小拳頭打了個哆嗦,愣是沒吭出一點聲兒。
沈嬤嬤本來還提筋悚骨的等死哩,到了兒一口氣松下來癱軟在地上。
也算是那孩子救了她一條命了,不然吊死在橫樑上的少不了她一個。她後來悄悄溜回屋裡,剛封了條的門輕輕弄一下就打開,本來是要走的,轉身卻發現那被扔在地上的男嬰,襁褓里的小鼻子怎開始有微弱鼻息,她就把兩個都撿起來,一前一後地流出了金水河。另一個死了活了不知道,想必這個就是當年那個女嬰了。
沈嬤嬤輕輕敲了敲殿門,男人女人的愛她沒嘗過也看得多了,少男少女初時一亂起來就剎不住。她也不敢打擾,總歸是期盼那個皇子爺能對丫頭好一點的。把食盒子塞進去,又附帶了一個小茶壺,怕他兩個泡了太久的涼水著寒哩。
陸梨過去拿,就聞見了一股薑茶的味道,心裡對這個嬤嬤有些納悶不解。
楚鄒正坐在半舊的花梨木條案旁,發束玉冠,穿一襲素綢團領藍袍,裡頭交領潔白。這會兒一打扮端正,便又顯出那股與生俱來的貴與冷。
陸梨穿著他的睡褂子,他的衣裳也就睡褂她能穿了,他如今成人後個兒太高,其餘的一穿上去就跟抹布條子拖地。兩隻喵喵在緞料下沒了庇護,依稀透出櫻桃兒紅,他剛才可壞,推著他不讓他咬,硬是將她扯得又痛又撓,這會兒細嫩的皮膚上都被他咬起牙印子了。她怕給他瞧見了,抱著胸沏茶:「那個嬤嬤,每次看見我總像很慌張又暗自的掖著,今兒個殿下真是壞事了。」
語氣里含羞怨怪,和他說話眼睛也不看人,臉上兀自做著寧然安靜。
這會兒兩個人已經這樣靜悄悄很久了,大抵再想起剛才的事兒都覺得很荒唐很亂。
楚鄒展肩直背地坐著等她擺膳,那兩個看門的太監他不曉得,但沈嬤嬤他卻是知道的,膽小怕事苟且偷生從不多說一句話。
便默道:「怕不是見本皇子喜歡你,這才對你客氣。」
喜歡……
陸梨沏薑茶的手頓了一下,手指被燙疼,忙用拇指覆上去捻了捻。
大概還從沒聽楚鄒的嘴裡說過喜歡自己哩,那白淨的臉頰上怎除卻一縷羞怯,反而更多是一種遲緩的矛盾。她自己把它藏起來。
猜她如今出過宮開了眼界,已懂得利益取捨了,再不能似昔年那般單純地依戀自己。楚鄒驀然反應過來,臉上便掩下幾許暗傷。那小碧伢裹著帳本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情願把那段抹得一乾二淨,也免得污了自己的回憶。
楚鄒便磨著唇齒說:「爺沒喜歡過別的女人。當年宮外看什麼都新鮮,對那丫頭也只是覺得生動可憐。此刻想來倒是無法理解母后,既是早已預備把你留給我,當初為何卻向我隱瞞你是個太監。」
陸梨微抬下頜道:「是殿下誤會了,那是娘娘留給奴婢的恩典。娘娘留下兩條路,若奴婢願意服侍殿下,便留在宮裡,若是做不到就出宮。奴婢不願意便出宮了,如今又進來也並非是為了殿下。殿下但能重新振作,受寬慰的是皇后娘娘的在天之靈。」
楚鄒可不信,他篤定她還是有喜歡自己的,剛才咬她的時候她連骨頭都微微發抖,攬著他的脖頸,唇瓣沾在他的臉上那樣溫柔。他從未體會過有一種溫柔能叫人顫慄到如入荒蠻。
楚鄒想起陸梨進宮的目的,便陰鬱起來:「你這樣說,可是因著老二眼下比我風光麼?我今兒可放話了,不允你再去巴著他往上爬。」
又道:「早間我見著了父皇,原以為再見他我必心如死灰無有波動,但今日乍然一遇,見他為了國政操勞憔悴,見他與那個女人恩愛祥寧,我卻又不知自己當年是對是錯……或許這紫禁城裡便沒有對錯,只不過是立場不同。你先且莫去恨他,待我站到了高處,能給你的我都給你,包括他欠你的我也一併還了。」
他說著,伸出手攥住陸梨纖柔的指尖,像生怕她忽然抽出去不答應似的,又圈在掌心裡緊了一緊。
叫陸梨怎麼說,她想要的楚鄒給不了哩。他總是孤苦沒人的時候,才想起來還有她;若站出來重為皇儲,馬上就要開始冊立太子妃和良媛良娣了。他方才那樣的親了她,她此刻凝著昏蒙光線下他俊逸的臉龐,怕再多看幾眼就沒法兒把他分出去給別人了。還是吳爸爸說的對,人只有站在局外不沾渾水了,才能夠看得清全局,不能夠再那樣喜歡他。
陸梨便沒有告訴楚鄒,她進宮來的目的不是皇帝而是為了錦秀,就讓他心中存著他自個認為的壓力往上爬吧,他但能夠坐到那個位置,錦秀的榮華也就差不多到盡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