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

    我呆呆地看著堂熙笑的背影，慢騰騰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如果我不跟上去，他會不會發現？

    我忽然很想知道，在江瑤兒面前，他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在意過我。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證實。

    於是，我遠遠地跟在了他的後面。

    一路上，他走得很快很急，在看見等在樓梯口的江瑤兒的那一瞬間，他朝著她小跑了過去。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對著她燦爛地笑，因為，我在江瑤兒的臉上看到了同樣燦爛的笑容。

    江瑤兒見堂熙笑朝她跑去，迎了上去，抓住他的胳膊，撒嬌地晃著，嘴裡在說著什麼，眼神裡帶著點撒嬌的埋怨，估計是在嫌他出來的有點慢。然後堂熙笑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二人就並肩朝樓梯走了下去。

    直到這一刻，堂熙笑都絲毫沒有察覺到我並不在他的身邊。

    我就那樣遠遠地看著他們走在前面，有說有笑，江瑤兒親昵地挎著堂熙笑的胳膊。

    我想，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讓我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直到快到公交車站，他們都沒有發現我不在。

    正好開來了一輛公交車，大家一窩蜂地擁了過去，江瑤兒拉著堂熙笑也追著公交跑了過去。而我仍舊默默地注視著他們，躲過人流。

    就在堂熙笑抬起腳邁上公交的那一刻，他才仿佛忽然記起我，回頭尋望，可是他身後的人卻早已不耐煩地催促起來，他終於還是上了車。

    我靜靜地站在車下面，遠離想要擠上車的人流，站在馬路邊抬頭望著車廂。

    透過有點反光的玻璃窗，我看到了堂熙笑和江瑤兒說了句什麼，江瑤兒笑了一下拍拍他，似乎是在安慰。然後他們二人就朝著車窗這面一點點竄了過來，握住扶手，堂熙笑在他身前騰出了一塊空地，江瑤兒一下就鑽了進去，他把她護在胸前，才終於抬起頭看向窗外。

    我們的目光在那一剎那，撞在了一起，公交車開始緩緩啟動。我漠然地看著他眼裡的驚訝，看著他的欲言又止，看著他離我越來越遠......

    公交車將他帶走了，也將我心底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帶走了。

    心痛、悲傷、絕望......已將我心裡僅剩的那一點力氣都抽乾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感受著從心口一點點蔓延開的疼痛，痛到我的眼睛開始控制不住地流淚，痛到身體開始無助地顫抖，但我依然硬撐著身體，不願讓它表現出一絲的軟弱。

    我就那樣僵直地站了很久，看著公交車一輛一輛地從我面前經過，看著它們帶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學生，直到整個馬路邊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人......

    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雪花，落在臉上冰涼冰涼。

    晚上到家，打開手機，過來了堂熙笑一連發的好幾條簡訊，問我在哪，怎麼沒跟著他上車，但我一條也沒有回。

    胸口的那顆心臟，已經沒了再為你跳動的力量。

    ~ *** ~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我就敲響了堂熙笑家的門，他還沒有起床，我告訴堂伯母今天有事早去學校，不和堂熙笑一起走了，然後就一個人去了學校。

    我現在不想見到他，甚至不想在腦海里哪怕不經意地回想起他。

    後來在學校，堂熙笑有好幾次想問我前一天怎麼回事，但都被我或打斷或避開了。

    可能是他見我誠心不理，便沒再追問，也可能是他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江瑤兒的身上，所以很快就把我忘在了腦後，忘記了詢問。

    總之，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悶悶不樂，我開始找各種理由拒絕和堂熙笑一起走。

    因為我不想再看見在江瑤兒未到家的那段漫長的好幾站里，她和堂熙笑緊緊地挨在一起有說有笑；不想再看見他們親昵地或嬉笑打鬧，或甜蜜牽手。我不想再自欺欺人地像個大白痴一樣，傻傻地看著他們幸福，自己明明心痛得難以呼吸卻還要強顏附笑。

    那種痛太過濃烈，我不想再忍受了。

    我，真的，累了。

    我的異樣終究沒能逃過沐沐的眼睛。

    她看著我，眼底有絲心疼：「瑤瑤，你最近怎麼了？總是心不在焉的，笑起來比哭還難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將堂熙笑對江瑤兒特別的感情說了出來。

    沐沐看著我，眼裡有數不盡的擔憂。

    「瑤瑤，我想，也許你真的該放棄他了，一個只會帶給你無限痛苦的人，堅持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放棄？

    是啊，好像我的堅持早就沒了任何意義。

    我轉過頭看向窗外。

    操場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白雪，晃得人眼睛疼。旁邊不知是誰堆了一個雪人，歪歪扭扭的，孤孤單單立在那兒，看起來落寞又憂傷。

    我忽然想起了七歲那年的冬天，也是這樣剛下過雪的晴天。陽光照在雪地上，亮得讓人睜不開眼，我卻嚷著非要堂熙笑陪我堆雪人。

    他從來不喜歡戴手套，即使堆雪人也是一樣。可是，他還是那樣赤著手，在旁邊幫我不停地加著雪，小手在白雪裡凍得通紅通紅。我就摘下手套，把他冰涼的手握在我的小掌心裡，讓掌心的熱量傳到他的手上。

    他看著我嘿嘿地傻笑，我也看著他傻笑，然後他笑得聲音更大，我也不自覺笑得更大聲。然後，白皚皚的大雪地里便迴蕩起了我們如漣漪般層層盪開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