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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56:52 作者: 安以陌/水蠍佳人
水,嘩啦地流著。以陌出神地雙手撐著洗臉盆,看著鏡子中自己濕漉蒼白的臉。她的心猛地跳著,頻率快得讓她幾乎要窒息。痛,心好痛。
……
「我們分手吧。」
「安以陌,即便離開我,你也不會好過。」
……
暮寒,我真的很不好過。她猛地捂住心口,那一瞬間傷感的鈍痛,如同一把錘子,敲得她心裡支離破碎。記憶泉水般湧起,化做無邊的心痛。此刻的她,就好象一個溺水的孩子,連掙扎都失去了力氣。心臟在劇烈的跳動,每一下,都仿佛要將她震碎。她手忙腳亂地從包里拿出藥,一緊張,藥灑了一地。也顧不得算到底有幾顆,那手中的一把藥就被她全部倒進了口裡。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慢慢地,藥物起了作用,她的心情漸漸平復起來,好險!
鏡子中的人,滿臉蒼痕。看不出到底是自來水還是眼淚,以陌做了個深呼吸,努力地給了自己一個笑臉。剛才一定是自己喝醉了,才會出現幻覺。剛才在BMW跑車裡看到的男人,一定不會是他。六年了,記憶都開始模糊,為何心裡的他卻越來越清晰?安以陌,你真沒出息,說好了不再難過的,可卻還是這樣脆弱。她低下頭,眼淚如珍珠一樣地落下,無聲,卻泛濫。六年前,當「分手」兩個字在空氣中裂開,她的心也跟著裂了。而如今,記憶的傷口被生生撕開,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絕望的夜,心開始潰爛發炎,疼得驚心動魄。
「以陌,你沒事吧,你在裡面很久了。」洗手間外傳來了韶遲的聲音,帶著安定的力量。
「我沒事。」以陌擦乾眼淚,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她的命是韶遲救的,她的每一天都是多出來的,自己早已經沒有了悲傷的資格。安以陌,你要永遠那樣陽光快樂!至於她辛苦不辛苦,孤獨不孤獨,是不是真的開心,那些都是奢侈的問題,沒有人會問,她也永遠不會答。
調整好情緒,以陌補好妝要離開洗手間。突然,身後傳來了啜泣聲,若有似無。她猛然地停住了腳步,目光落在了那半開半合的廁所隔間。
「不會這麼邪門吧,難道是恐怖片看多了?南無阿彌陀佛!阿門!真主保佑!」以陌一會雙手合十,一會在胸前劃十字。廁所里的哭聲更大了,以陌只好壯著膽子朝那聲音走去。
門虛掩著,壓抑隱忍的哭泣聲從裡面傳來,聽過去,很像管風琴的嗚咽。以陌咽了口唾沫,覺得洗手間的空調溫度特別地低,背後嗖嗖發涼。她顫抖地摸向洗手間地門,然後閉著眼睛,猛地推開。剛推開門,她就看見一個女子坐在馬桶上,一邊哭泣著,一邊拿西餐刀就要往腕上划去。
「喂,你幹什麼!」以陌想也沒想就衝上去死死地抱住那女人。
「你放開我,你讓我死,你讓我死!」那女人歇斯底里地叫著,西餐刀刺進以陌的手,以陌疼得倒抽了口氣,可手卻絲毫不放鬆。搞什麼,連自殺台詞都這麼八點檔!
「死什麼死,你知道多少要死的人多辛苦還活著嗎?」生命,是那樣奢侈而寶貴的東西。是她願意花一切去交換的東西!可這個女人,卻輕易地想結束!
「你就算要死,也去我看不到的地方。我這輩子最看不得別人在我面前自殺!」以陌一使勁,奪下了那把西餐刀。由於用力過猛,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以陌一手揉著屁股,一手拿著匕首,然後氣急敗壞地打量著面前的女人來。乓!看清楚女人的相貌後,她驚手一松,西餐刀落地,發出一聲脆響!她,居然是金恩彩!這個說著一口流利漢語,哭得梨花帶雨,一心求死的人是韓國超人氣偶像!雖然這裡是雲澤頂級餐廳,出沒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是這個躲在廁所里割脈的女人是韓國巨星,還是夠震撼的。以陌皺著眉頭看著她,這些韓國明星怎麼動不動就自殺啊?莫非真是國家傳統?
「我為了他去學漢語,我為了他來雲澤市,我為了他什麼都願意做,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他,我不可以失去他……」恩彩自言自語道,她身上有濃烈的酒精味道,嗆得以陌咳嗽了幾聲。
他?哪個他?難道是----他!想到那個人的名字,以陌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下。
「你現在還為了他自殺,我拜託你,清醒點好不好。這個世界上沒什麼比命更重要,愛情,事業,都沒有活下去來得實在。」以陌吹了吹自己被割傷的手,開始推心置腹地勸說起金恩彩來。
「你根本不會懂!」金恩彩咆哮著,以陌皺了皺眉,什麼不會懂,你韓國人都懂的她會不懂?沒人比她更懂,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自己也曾有那樣刻骨銘心的三年,有一段時間,她也曾經以為沒有他活不下去,但是如今,她清楚地明白,誰沒有了誰,都能活下去。
「我跟他認識六年,六年啊,人生有多少個六年?」恩彩突然抓住了以陌的肩膀,哽咽著說道。六年,以陌在心裡重複著這個數字。三年愛上,六年遺忘,只是……她的生命還能支撐多少個六年?
第四章 初愛流年
初愛,不僅僅輕於流年,甚至輕於金錢,那麼脆弱。……
「我們一直支撐著彼此走過了最艱難的六年,誰也替代不了!」金恩彩悠悠地說道,以陌心中一痛。是的,那是她和他的六年,誰也代替不了。的
她絮叨著講起了自己的往事,以陌心念一動。突然想起了主編說的話。如果不能寫出這個稿子,她就必須離職。不,她不可以失去這份工作!想到這裡,她伸手,拿出了錄音筆,輕輕地按下了錄音鍵。
「當年,我認識他的時候,我還在夜總會坐檯,我……」
以陌的手有些顫抖,她覺得自己很卑鄙,可是,對不起,她必須留在報社。儘管她並不愛這份工作,儘管那裡的氣氛她很厭惡,但是她必須留下。她有不得不留的理由,她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他是我的客人……」
她以前是夜總會小姐?一直以玉女形象出名的金恩彩,居然有這樣不光彩的過去?如果這條新聞寫出來,即便不提到雲暮寒,也很轟動吧。這樣自己就不用和他接觸,以陌知道自己的想法很過分,可是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錄了下去。
在金恩彩嘮嘮叨叨的敘述中,以陌漸漸理清了頭緒。六年前,家境困難的金恩彩在首爾的一家娛樂會所坐檯。因為長得漂亮,唱歌又好聽,一直很受歡迎。當時在首爾大學攻讀計算機課程的雲暮寒經常去那家夜總會,每次都喝得醉熏熏的。一次,金恩彩被客人nüè待,喝醉了的雲暮寒居然衝出去替她教訓了那個客人。那一晚,他喝了很多,受了很重的傷。金恩彩一整晚照顧他,可他卻喊著另一個人名字將她壓到了身下……
自那以後,她再也沒有留在那家夜總會。雲暮寒半工半讀,一年的時間就通過了論文答辯獲得了碩士學位,並且獲得了去哈佛商學院念MBA的機會,而金恩彩也去了科蒂斯音樂學院深造。畢業後,雲暮寒和她在美國工作了一段時間,再之後兩人一起回韓國。之後,只花三年的時間,這個天才少年已經成為了韓國數一數二的遊戲開發公司的CEO,而她也是炙手可熱的超級巨星。
她為了他學習漢語,她為了他背井離鄉來到陌生的國家,來到雲澤。可是他的愛,卻如同地平線,看得到,碰不著。今天,他又拋下她,不做任何解釋地離去。她惶恐,擔憂,所以才會喝醉。
以陌心猛地抽痛了一下,胸口,如同被一把鏽鈍的刀划過一般,帶著麻木的傷。如今裂口不見痕跡,但那些年華歲月,卻早已經潰爛,絕望得如同死亡。這就是雲暮寒的六年嗎?光彩眩目得如同傳奇,只不過,這是他和金恩彩的六年,這六年裡,沒有她。自己的六年呢?考上一所野雞大學,念了新聞系,靠著助學貸款拿到學位,然後在小報社做記者。普通得如同路人甲乙丙丁,那些和他的記憶,虛幻得如同一場夢境。雲暮寒,他一直都那麼出色,她知道的,離開了她,他只會活的更好。安以陌在心裡苦笑,這算什麼,為當年找藉口嗎?這世上本就沒什麼後悔藥可以吃。從當年的她踏入酒店,瞞著暮寒見那個人開始,她就註定了會有這樣的結局。
「我什麼都做過了,你告訴我,我還能為他做什麼?為了他,我甚至可以和別人……,他如果知道真相會更討厭我的!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只剩他了。」金恩彩哭著,因為醉酒,而有些神智不清。
「你還有你自己,你根本不需要為他做什麼。如果他愛你,你受傷,他會跟著傷心、難過。如果他不愛你,即便你死一千回一萬回,他也不會憐惜。所以,永遠別問你能為他做什麼,你只需要問問你能為自己做什麼。」這麼多年,她一直努力地活下去,因為她知道,就算她可以不為自己而活,她也必須為愛她的人而活。
「你懂什麼!他不愛我,可是我愛他,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感受!」
「你喝多了,我扶你出去吧。」以陌嘆了口氣,和喝醉酒的人講道理,真是自討苦吃。她收起了錄音筆,這種乘人之危的事情,她的確不擅長。將錄音筆收進包包里,她上前攙扶金恩彩。
「滾開!啊----,好疼……」突然,她捂著肚子抽搐起來,面色痛苦。
「你怎麼了?喂,發生什麼事了?你別嚇我!」安以陌遲疑地看著金恩彩,喝多了也不至於渾身冒冷汗吧!
「韶遲!韶遲!快來人啊!有人昏倒了!」以陌猛地站了起來。在門外焦急等候的陸韶遲聽見以陌的聲音,再也顧不上其他,一把推開了女洗手間的門。
「喂,她怎麼了啊?」以陌在旁邊拉著陸韶遲的手臂焦急地問。
「我怎麼知道?」陸韶遲看了安以陌一眼,她真當自己是天才?看一眼就能斷病?
「你不是歷史上最青年才俊的醫生嗎?」安以陌懷疑地看著陸韶遲。
「那你認為我該怎麼做?」陸韶遲又好氣又好笑。
「你不給她把脈嗎?」
「是不是還要懸絲把脈?拜託,小姐,你以後少看些武俠電影!我不是學中醫的,OK?」陸韶遲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OK。那你總要想辦法救她吧。」安以陌不服氣地繼續嘀咕,他可是她的男朋友耶「男朋友」不都是萬能的嗎?會修電冰箱,會急救,會賺錢,會變戲法。缺錢的時候負責給錢,出門的時候負責當司機,當然,危難時刻要負責當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