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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54:22 作者: 靜夜小窗
    還是來了,他們的質問!直到此刻,他才理解到了真正的酸楚,「離別」一詞多沉重,可人們卻不得迴避。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已經通過音樂學校的面試了,而且,院長能過親自指導我彈琴。」末了又補充了一句,「這確實是個難得的機會!」

    其餘的話仿佛都哽在了喉嚨,吐不出咽不回,乾澀得厲害。

    「多久出發?」言玉問。

    「買的二十八號的機票。」

    「那不是還沒開學?」令狐驚訝道,又想起到時他會在美國上學,一時有些悻悻。他頓了頓,忍不住嘆息,「只有半個月時間了!」指的是離分別的日子。

    一旁默不作聲的小北卻控訴起來,「為什麼一定要去美國?以後還怎麼見面?」你一定會忘了我的,她傷感地想。

    景深也覺得難過,可仍舊打起精神勸慰,「假期就可以回來看你們了。」

    「才不要!」她賭氣地說。

    對話進行到這兒,仿佛已經陷入了艱難的地步。氣氛沉悶,連空氣也都有些凝重。一時間,四個人都沉默下來。

    小北異常悲傷,晚上回去以後也悶悶不樂的。躺在被窩裡,想著想著竟然流起了眼淚,枕頭上暈開一片。一想到以後沒有他的日子,她就難以接受。

    再也沒有人給她買巧克力,再也沒有人替她暖手,再也沒有人會因為怕她遇到危險特意跑來學校接她了……情緒漸漸放大,她越想越覺得可憐,一顆心皺巴巴的。

    陪伴的日子那麼漫長,他怎麼能中途離開?而且說走就走?小北開始抱怨他不守信用。又怨又惱,其實都源於內心的不可割捨。

    她的想法純粹且幼稚:她一直以為,他們能永遠在一起的。

    希望破滅,於是她怏怏不樂起來。當他們找到自己一起打籃球的時候,小北幾乎是一口拒絕。

    「我不會。」她板著臉。

    「你可以像以前那樣給我們看東西!」令狐建議。

    小北幽怨地看了景深一眼,「不想去!」

    景深知道她在置氣,這幾天以來一直刻意躲著他,即使見了面,也沒有好臉色。他深感無奈,想要勸說卻也不知道如何措辭,心裡愈發堵得慌,還有點小酸澀,滋味一點也不好受。可如果她釋然地同自己告別呢?他大概還是傷心的。

    趁著天氣回暖,兄弟幾個來到了老地方打球。厚重的外套暫時脫下,整個人都輕鬆起來。起初沒有什麼異樣,和往常一樣樂此不疲,不知道是心情原因還是太久沒鍛鍊了,身體漸漸支撐不住,一會兒時間就累得氣喘吁吁。

    「沒勁!」言玉怏怏地把球扔開。

    三個人在階梯上坐了下來。令狐倒了把跳跳糖在舌尖上,嘴巴大張,任由它噼里啪啦地跳躍,「喏~」碰了碰身旁的手肘,又將零食袋遞了過去。景深接過,同樣仰頭倒進嘴裡,然後是言玉。

    公園裡沒了往常的熱鬧,稀稀疏疏的人散步穿行----享受假期的人們大概都窩在了家裡。三個人抬頭望天,眼神渙散,放空著自己。

    一聲輕微的嘆息打破了沉寂。令狐傷感道,「以後景深走了,誰借我作業抄呀!」

    「……出息!」言玉斜了他一眼。

    景深是個心細的人,兩個好夥伴嘴上不說,但他還是察覺到了他們心境的變化。少了輕鬆自在,多了些離別在即的愁緒和焦慮。認識那麼久以來,還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

    無論做什麼,好像都提不起興趣。

    「不過還真羨慕你,連高考也不用參加了!」

    景深訕訕地笑。

    令狐用手掌支撐地面,聳著肩膀,慢悠悠地開口,「美國啊!那地方很大吧?離我們這兒很遠嗎?」

    「一萬多公里吧!」言玉的母親好像也在那兒。這樣的距離聽來好像沒有太大的概念,可赤道的周長也不過四萬公里,那屬於另一片大洋,另一個洲地,和腳下的熱土截然不同、背景迥異。

    「阿深可真幸福!像我,還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出一趟國。」令狐嗟嘆一句。

    「以後這樣的機會應該會有很多吧,畢竟發展那麼快速!」景深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話。

    「以後……」那是一個虛幻的詞,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摸不到蹤跡。言玉喃喃道,「也不知道以後,什麼時候再見。」而我們,又會成為什麼樣子。

    「說的那麼傷感幹嘛!總有相聚的時候。」令狐故作輕鬆地搭上景深的肩膀。

    「也是。」他默默低語。

    薄雲悠閒地飄蕩,幾個人的目光又隨它而去,神采卻都有些懨懨。不知不覺,一下午的時光就這樣打發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①鄧麗君《又見炊煙》

    ②陳慧嫻《千千闕歌》

    ③「親你一口」這個梗來自於1989年陳慧嫻的告別演唱會,唱到《千千闕歌》時,伴舞演員們一個個挨著親吻她臉頰的感人場面。

    ☆、會想你的

    為了給他們送行,幾家人如約湊在了一起。地點選在了景深家裡,大人們負責燒菜做飯,孩子儘管隨意地玩兒。屋裡擠滿了人,上上下下忙活不停,這樣和諧的畫面倒像是又過了一次春節。

    小北還是悶悶的,話也不願多說一句,只站在一旁看他們玩兒著遊戲機。到了飯桌,則自動坐到邊上,隔並肩的三個男生有些距離。看著大家臉上洋洋的笑意,小北感到茫然。

    范啟安一上來就要敬酒,「做了那麼多年的鄰居,大家這樣坐下來一起吃飯好像還是頭一回。」

    榮和平應「是」,又招呼大家一起舉杯。

    「你們以後到了美國,可別忘了我們這些鄉巴佬啊!」羅玉芬開起了玩笑,一群人跟著起鬨。

    「那哪兒能啊!」徐雅笑了笑。

    坐下之後,氣氛好像一下子變了調,無不嗟嘆感懷。范啟安噯了一聲,「一直把景深當自家兒子來看,你們這一走,我這損失可就大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時間竟然過得那麼快!看這一個個的,都長那麼大了。」有人指了指幾個孩子。

    「當年第一次見景深媽媽的時候,你還大著肚子呢!」

    「是啊!要不是多虧了你,生景深的時候可得多艱難吶!」徐雅回憶起羊水破時,李昭平送自己去醫院的場景。一晃眼,已經過了那麼多年!當初彼此都不熟悉,陌生人一般,那份溫情與善意卻讓人走近,多年的情誼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我也要跟姐姐道個歉。」羅玉芬朝著徐雅笑道,「以前小家子氣,還經常為難你,還好姐姐大度,不跟我計較。」

    說到這裡,哪有不釋懷的。

    令狐德強也發出了感慨,「以前一直覺得景深爸爸清高。慢慢才知道,那是氣節和肚量,我們這種人完全跟您沒法比。」

    聞言,榮和平呵呵直笑,「還真不曉得你是這樣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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