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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8:48:25 作者: 不問三九
越走越遠,越行越深,最後停在山裡。
這是他們最後一站,明天開始就是換條路返行。這天晚上所有人都要睡帳篷,是真正的野外宿營。
十幾個帳篷相隔都不遠,有兩三個人擠著睡的,也有自己一個人的。
秦放中途買了一堆花露水給別人分了分,他和刑炎也往身上弄了不少,大小伙子還偷偷買了幾個驅蚊手環,沒好意思拿出來,在帳篷里偷著往自己和刑炎手腕腳腕上綁。
「你幾歲。」刑炎屈腿坐著,看著秦放擼起他褲管往他腳腕上扣環。
「我弟每年得用好多個,」秦放低頭樂著,「對小孩兒反正有用,不知道咱倆行不行。」
倆人之前輪流用山裡的流水洗了個野澡,這會兒身上濕氣還沒幹利索。秦放給刑炎綁完撂下他褲管蓋住,故意說:「沒事兒,外邊看不著,不影響你氣質。」
「滾。」刑炎罵他,臉上帶著點笑,隨手撿了個紙巾砸了下秦放肩膀。
這麼好的環境,窩在帳篷里就沒意思了。秦放把墊子從帳篷里拖了出來,跟刑炎直接躺在上面。
蟲鳴鳥叫,星月漫天。不遠處有幾個大哥支了個小燈在打牌,也有三三兩兩湊一堆小聲聊天。
秦放一隻胳膊枕在頭下,另一隻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很愜意地躺著看天。空氣清涼,偶爾一股徐風吹過,是城市裡感受不到的舒爽。
「完了,」秦放突然想起什麼,跟刑炎說,「我忘拍照了。」
「拍什麼照。」刑炎隨口應著。
「小功讓我拍點照片他發微博。」秦放摸出手機看了看,「我一張都沒拍。」
「不用管他。」刑炎說,「自己都懶得拍。」
秦放笑了下:「回去路上給他拍幾張吧。」
秦放認識刑炎也這麼久了,但他們從來沒太聊過,每次聊也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內容。這幾天的路程讓兩人之間的關係迅速拉近,至少在秦放心裡是這樣的,他覺得他倆現在挺親近。
秦放側過頭看刑炎,刑炎頭底下枕著秦放的包,手裡拿了個細草棍兒在漫不經心地轉。
「炎哥。」秦放叫了他一聲。
刑炎轉過頭來,兩人對視上。這已經是他們數不清第幾次的對視了,秦放輕聲道:「謝謝你的自在。」
兩個人的眼睛在月光下有細碎的光,刑炎沒說話,只是嘴角卷了個很輕的弧度,然後抬手彈了下秦放的頭。
他這動作讓秦放挺意外的,刑炎這個人其實和誰都挺有距離,很少有那些和別人接觸的動作。
這個動作如果換成別人可能秦放會躲,他一個自以為的鋼管直,這個動作會讓他有點彆扭。但是對方是刑炎的話,秦放很坦然就接受了。
可能是一段旅程讓他和刑炎之間很親近,也可能是刑炎當時的那個笑和眼神,再次蠱惑了他。
「我一直沒問過你,」秦放也隨手扯了個草棍,在手指上胡亂纏,「你們幾個是什麼關係啊?」
刑炎動了動頭下枕的包,問他:「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
秦放想了想說:「真不太好說。最開始覺得你們是朋友,但又不像,而且朋友也不用都住一起吧。」
「嗯。」刑炎這樣應了一聲。
之後秦放也沒再猜,刑炎的聲音在這樣的夜色里聽起來挺清涼,他平靜道:「我們一起長大。」
一起長大。
這幾個字挺簡單的,但也沒那麼簡單,至少刑炎說的這幾個字讓秦放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不是朋友,不是髮小,僅僅是一起長大。
這跟秦放之前猜想的幾乎一致。
他們住在那棟房子裡,生活起來太過習慣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默契。這四個人里沒有一個回家,那棟房子就像家。
刑炎之前說他十歲就坐五哥的斗里,他玩這個是因為他爸喜歡。
可他沒坐他爸的車。
刑炎看過來的時候秦放對他笑了下,挑眉問:「所以你們是髮小?」
這幾天每次刑炎視線落在他身上時秦放都感覺得到,他不知道刑炎還想不想聊,如果刑炎不想繼續聊了順著他的話說個「是」,這個話題就過去了。
刑炎沉默了片刻,緩聲道:「算吧。」
秦放「嗯」了聲,沒打算接著問。
「我們沒有家,」刑炎卻意料之外地開口道,「都沒有。」
秦放心裡某根弦顫了一下,但是臉上不動聲色,也沒有轉頭,他很明白這個時候到底什麼樣的反應才是對方需要的,才是傾聽者應該有的。
野外的星星要比城市裡多很多,秦放看著頭頂星幕,聽見刑炎說:「我們需要捆著一起長大。」
秦放還在轉著手裡那根細草棍,又過了半分鐘,確定刑炎沒有話要說了,他才轉過了頭,低聲道:「……我也沒有家。」
兩個人都沒再出聲,安靜仰躺著,直直地看向天空。
夜色低垂,蟬鳴夏夜裡,星河見證了少年們彼此交換了一個秘密。
回程為了換條路,要繞個圈子,路程會比來的時候更遠一些,但風景還是很好,甚至更好了。回去的路上刑炎載著秦放偶爾脫離車隊,到達某個小城市會進去逛逛。倆人停停走走,到了晚上再追上車隊和大家一起休息。
這也給秦放留出時間拍照了,特意從郭哥車上把相機拿了下來,秦放脖子上掛著相機,看見什麼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