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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0:04:55 作者: 蜜秋
下午帶小孩子在盧森堡公園玩耍,晚上就近在這一帶吃飯,岳嘉明知道梅今晚會過來,他問沈惟安:「你打算今天就跟她聊?」
沈惟安點頭:「當面聊,總比我回去後跟她電話里聊要好,人在見不到面的時候,說話只會更不客氣。」
這話有幾分自嘲,岳嘉明也笑了笑,說:「這件事很可能一次兩次都談不出什麼結果,你要做好持久戰的準備。」
沈惟安卻說:「但Emma等不起。」他跟岳嘉明說昨天上午請酒店女服務員幫忙洗澡的事,說:「她現在非常抗拒陌生人,這其實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反應,昨天早上你走後,她對幫她洗澡的女孩大聲尖叫,用力踹她抓她,我從來沒見她這樣過,那時候我突然意識到她對梅的男朋友可能也是一樣的。」
他情緒有些低落:「這是我跟她媽一起造成的,說不定我的責任還更大,我們都不是什麼稱職的父母。」
「站在孩子的立場跟梅聊吧,」岳嘉明說:「千萬別提你怎麼想,你要怎樣,就站在孩子的角度,怎麼樣對孩子最好,你們一起好好商量。」
「另外,還是那句話,多聽聽她怎麼想,她有什麼要求,你全都去做到。」
晚上沈惟安沒有去接機,梅直接到了他們住的四季酒店,快1點的時候給沈惟安發消息:我在7樓的酒吧。
沈惟安跟岳嘉明都還沒睡,他把信息給岳嘉明看了眼,說我下去一趟。
白天最繁華的片區此時靜謐無邊,幽暗的光線中,梅坐在吧檯前,還跟以前一樣瘦,面前碼了三隻已經喝空了的烈酒杯,每隻裡頭都貼了一枚生薑片,她在續第四杯。
而沈惟安只要了瓶巴黎水。
這麼暗的光線也能看出來梅臉上繃得緊緊的,沈惟安看了看四周,說了句「好久不見」,又問:「張先生呢?」
梅神色略有不耐:「他來幹什麼,等著被Emma又打又鬧嗎?」
沈惟安這回沒懟回去,想了想決定先換個話題:「還沒恭喜你這次的作品能去塞維亞雙年展。」
梅已經喝完了第四杯,正在讓酒保續第五杯,聞言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朝沈惟安看過來:「差點忘了,你根本不看我們這圈的新聞。」
沈惟安這才記起來梅的父親說過她這次的作品被評論家批判得很厲害,心中暗罵了聲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但他還是說:「能去雙年展已經很厲害,我雖然不是圈裡人,也知道那個展分量不低。」又說:「別太在意別人怎麼講,你的作品有你的表達,首先是取悅你自己。」
梅有些意外,她臉上從始至終的緊繃終於緩和了一點,露出一絲鬆懈的疲憊來,她端起酒杯正要喝,沈惟安攔下她:「少喝點,這是伏特加。」
梅嘴角勾了勾:「怕我喝醉了影響談事?不會的,你知道我什麼量,知道我哪怕醉了,也不會同意不該同意的事。」
這話指向性明確,沈惟安有些微難堪。
她仰頭把酒一飲而盡,卻還是聽了話沒再叫下一輪,兀自低頭笑了聲,說:「年過三十,失婚失業,女兒沖我尖叫,前夫還要跟我打官司,你說,我不喝個幾輪,這日子怎麼過得下去?」
「這個社會早已經不論婚姻來看成敗了,我覺得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人,不應該把這件事當回事。」沈惟安奇怪自己怎麼能用這麼置身事外的態度來評論這段婚姻,明明他也是當事人之一。
果然,梅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還多了些探究的趣味:「沈惟安,這不像你會說的話,不過,你覺得我應該是哪種人?」
「瀟灑的,」沈惟安說:「結束就是結束,不回頭看,也不過多糾結。」
梅有些沉默,沈惟安又說:「這個社會對男性畢竟寬容些,也許我說這些話是太輕易了,對不起,我想我沒有資格站在你的立場來評判。」
梅這才露出一個尚算真心的笑容:「你說,你要是早幾年能這麼聊天,是不是我們也不至於走到如今。」
沈惟安又想起殊途同歸四個字,但他此刻不忍心說其實也許結局還是一樣,他們之間根本性的問題不在於有沒有話聊,這只是表象,他只能說:「其實你剛剛講的那些,換個角度看,你失去了一個話不投機的丈夫,獲得了一直想要的自由,作品登上了最好的藝術展,至於那些評論家,他們來評論你的作品本身就說明你的影響力,這些其實都是好的方面。」
梅未置可否,但神態徹底放鬆下來,懶懶地靠著椅背,沈惟安給她也拿了瓶水,梅轉頭看著他:「那女兒呢,女兒沒有朝好的方面去,只要看到她,就會一直提醒我,我是個失敗的人。」
沈惟安說他這幾天得出的感受,語氣平和:「Emma沒有安全感,梅,把她給管家和傭人帶,以後的心理問題可能會更大。」
他是商量的口氣,認為岳嘉明說得對,再像上次在電話里吵的那樣,他跟梅之間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梅擰開瓶蓋,說:「我試過,你回國後,我一直是自己帶她,但我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後來認識了張,他第一次跟Emma見面的時候,帶了一大堆禮物,我以為Emma肯定會喜歡他接受他,那個時候她多大,四歲剛過吧,結果那么小的孩子把禮物全都扔開,大哭大鬧,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Emma那時候拼命喊爸爸,說我要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