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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0:04:55 作者: 蜜秋
岳嘉明心中有些震驚,難以呼吸,他緩慢地點了點頭:「是我。」
「那麼,現在,這枚戒指屬於你了。」阿姨將那隻玫瑰寶石的戒指輕輕放到岳嘉明的手心:「這是伊森最後的心意。」
寶石的切割和鑲工都欠佳,幾乎像一枚原始的裸石,然而它紅得那樣濃烈耀眼,就如同伊森一樣,未經雕琢,天然赤誠,帶著血的紅玫瑰,永遠扎在了他的心裡。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伊森寶寶……
周四見
第74章 你也會這麼讓人擔心
這件事對岳嘉明的打擊很大,伊森那樣渺小又平凡的人,岳嘉明潛意識裡將他化作了對平淡生活,以及擁有世俗幸福的象徵和渴望,在過去的三年裡也的確實實在在地擁有過,可這一切失去得那麼戲劇化又那麼輕易。
他深切地感受到了「幸福」這件事的脆弱,一個人可以轉瞬消失,一段真實發生過的感情可以看起來像完全沒有存在過。
可什麼又算是存在呢?伊森的衣衫、物件、甚至他最後留下的戒指都宣告這樣的一個人和一段感情是存在過,且非常值得紀念的,然而岳嘉明卻只能從這一切中感受到無情。
上蒼並不眷顧任何一個人,所有的感情都不值一提。
岳嘉明覺得自己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抱有這種空虛的期許。對沈惟安那種求而不得的執念也好,對與伊森一起的平凡渴望也好,本質上是一樣的,是他自己的脆弱,給了上蒼造物弄人的機會。
岳嘉明收起了有關伊森的一切,這是一場跨越數年的,他傾情投入的,關於追尋平淡幸福的實驗,輸得一敗塗地。
留下的後遺症是,岳嘉明關於某些事情的幻想徹底破滅。
沈惟安在這種情況下來紐約看岳嘉明。
他清楚記得在爺爺去世的時候岳嘉明是如何陪伴自己,也意識到這是第一次岳嘉明身邊有親近的人逝去,失去至親和失去戀人哪一種更痛苦,沈惟安無從得知,但他見到岳嘉明的時候,認為他比當初的自己看起來要好一些,心中略有寬慰。
但很快,沈惟安發現這種「好」只是表象。
岳嘉明身上那些有「生氣」的部分消失了,他像一台失去了某些部件的儀器,看起來冰冷,運行卡頓,對於沈惟安的到來,岳嘉明也沒有表現出以往見面時的溫度,沈惟安以為他會像自己一樣把悲傷傾泄出來,然而不,岳嘉明失去了一切情感表達。
說不清是感受不到情感還是無法表達,總之沈惟安在他身上沒有感覺到「悲傷」,只有無邊無際的平靜,像冬天的苔原,掩埋一切情感和生機,死氣沉沉。
甚至趁著沈惟安過來,岳嘉明還安排了許多需要兩人一起完成的工作,他們坐在中央公園邊上的咖啡館,沈惟安聽著他有條不紊地陳述最近的工作日程,忍無可忍地說:「你能不能,好好對待下自己的情緒?」
沈惟安認為岳嘉明真的有病,且不輕。
岳嘉明有些不解:「我的情緒沒有問題,你不能強迫我一定要難過悲傷。」
沈惟安自認為自己並不是一個感情細膩,體察入微的人,但他認識岳嘉明這麼久,要是連最好的朋友不對勁都看不出來,那他就是真瞎。
其實仔細想來,岳嘉明的情感表達一直都有問題,十七歲他們認識的時候,沈惟安時常驚詫於岳嘉明為人處世的冷靜,現在想來那根本不應該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應該有的樣子,而後來,吉寧事件是岳嘉明第一次做出過激行為,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處理方式,他卻在那麼一件小事上完全違背了自己的處事原則,沈惟安這時候回憶,發現岳嘉明比自己更偏激,對待事情要麼無動於衷,要麼激烈過剩。
現在他寧願岳嘉明情緒過剩,哭泣,嘶吼,甚至揍他都可以,他明明喜歡伊森,怎麼會在他去世後這麼無動於衷呢?
岳嘉明無可奈何:「我真的沒有問題。」但他看上去很疲倦。
沈惟安突然說:「我們去旅行吧?去yellowknife看極光如何?」
岳嘉明搖頭,沈惟安固執地說:「我想去,你陪我去好不好?」
岳嘉明還是搖頭,還笑了笑:「工作都做不完,看什麼極光。」又說:「你要是真想去,跟梅一起去吧,你們可以直接在哪兒碰頭。」
「我不想跟別人,岳嘉明,我在說我和你去做的事情,不要扯其他人。」
「但我什麼都不想做。」
「那我們聊聊伊森。」
岳嘉明沉默了,沈惟安說:「如果你真覺得沒事,一切正常OK,那我們聊聊伊森。」
午後的咖啡館人群進進出出,屋裡迴蕩著輕柔的Jazz,岳嘉明身體向後靠,漠然地看著窗外,半晌後說:「跟伊森無關。」
「那跟什麼有關?」沈惟安其實沒懂這話,下意識順著問道。
岳嘉明仍舊看向不知名的地方:「只是失望,許許多多的失望,對一切失望。」
沈惟安默然,隱約有些懂了,伊森的去世或許像一個開關,撥開了岳嘉明看待這個世界極其悲觀的本色。
「人真是一種脆弱的東西,人的身體,人的感情,人的欲望,全都脆弱不堪,人被這些東西所操控,然後得到喜,怒,哀,樂,拼命爭取,所得也不過是一些虛幻的體驗,然後一夕之間全都失去。」岳嘉明語速極慢:「我對這些,覺得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