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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0:04:55 作者: 蜜秋
岳嘉明根本不相信,南美諸國的官方辦事效率他根本毫無信任,然而對方接下來說出的話讓岳嘉明不得不承認他們說的有可能是真的,對方說:我們是在伊森父親的家裡發現了兩具屍體,一男一女,身上都有多處槍傷和刀傷,男的身上帶有證件,可以確定就是伊森卡爾西亞本人,現場有強烈的打鬥痕跡,根據鄰居的取證,這裡昨天下午發生過多人械|斗,具體原因還在調查中。
對方警察又補充了句:這樣的事情在這裡司空見慣,你的朋友,看證件他應該已經生活在美國,他不應該回到這裡。
岳嘉明渾身冷汗涔涔,靠著門框好一會都動不了,儘管大腦已經知道死亡信息是真的,但心裡卻還是難以置信,第一次經歷身邊人的死亡,身體裡的血液涌動極快而頭腦運行卻極慢。
但他仍舊坐上了飛往阿根廷的航班,即便伊森死了,他也要親眼見到才算數。
一路上的大腦都是混沌的,他提醒過伊森,接到妹妹就走,不要去見父親,當時他只不過認為,伊森父親這樣的爛賭鬼無底洞,他怕伊森見了之後仍然心生憐憫,被對方勒索更多金錢,深陷泥潭無法脫身,卻不料竟然會因此而丟掉性命。
抵達布宜諾斯艾利斯後,岳嘉明租了輛車直接開去小鎮的警局,此時已是夜裡,警察們都已經下班,岳嘉明在值班警察那裡見到了今天上午拍攝的案發現場的照片:極其簡陋污糟的屋子裡濺滿了鮮血,伊森穿著的白襯衫已經被染透,他將身體覆蓋在旁邊的妹妹身上,大睜著眼睛,目光憤怒而空洞。
那件白襯衫還是岳嘉明買的。
岳嘉明翻看這些照片,心裡明明在發抖,卻又有一種詭異的感覺,仿佛照片上的人他根本不認識,那麼陌生。
他的伊森,明明是個經常會笑,容易害羞,卻又格外熱情的小孩,怎麼會是照片中這個渾身血泊面目猙獰的人。
頹唐地坐在警局,岳嘉明連起身離開的力氣都沒有,那值班警察看他這樣子,跟他說:「他的父親卡爾西亞是這兒出了名的爛賭鬼,我們這兒的爛人雖然遍地都是,但他還是爛得最出名的那個。」
岳嘉明無意識地問:「為什麼?」
「他不是從一開始就這麼爛的,他有無數的機會可以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他會衝浪會潛水,完全可以自食其力,而且還有個那麼好的兒子,去了美國工作還每個月給他寄錢,只要他願意,完全可以脫離爛泥一樣的生活,但他沒有,不僅繼續賭還染上了毒|癮,你知道的,一旦染上這玩意兒就徹底沒救了。」
岳嘉明突然意識到,伊森也許並不知道父親染上了毒|癮,至少岳嘉明從沒聽他提過。
警察繼續講了許多關於卡爾西亞如何爛的事跡,又說這樣的案子其實警方根本沒有調查的必要,很明顯的黑吃黑,伊森和他妹妹被當成了替罪羊,岳嘉明打斷他:「我想去看看伊森,現在他在哪裡?」
他被帶到了停屍房,這裡冰涼涼的,伊森躺在一個黑黑的盒子裡被推了出來,岳嘉明心跳很快,看到那張雋秀又生動的臉此刻慘白,寡淡,毫無生氣。
伊森還穿著出事時濺滿血液的襯衫,臉上也全是凝固的血污,岳嘉明將他推回去,淡聲問:「什麼時候我能帶他走。」
「明天來辦好手續就行。」那警察隨口問:「你是他什麼人?朋友?」
岳嘉明沒回答,已經轉身離開了這裡。
第二天來辦手續的時候見到了伊森的外祖母和阿姨,老婦人哀慟大哭,而中年婦人在一旁無聲地抹著眼淚,見到岳嘉明,那中年婦人怔了怔,岳嘉明上前自我介紹是伊森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話,今天來接他落葬。
中年婦人捂著臉哭了起來,絮絮說著,就說讓他直接走,不要去見他父親,他不聽……
岳嘉明按著天主教的習俗將伊森和妹妹葬在一處高級公墓里,待再回警局的時候,已經有了調查報告:並沒有什麼曲折的事故經歷,伊森父親因為吸|毒欠下巨債,得知伊森回來要接走妹妹,便提前將女兒賣給了債務黑|幫,這一切伊森毫無所知,等他帶著妹妹來辭行的時候,黑|幫分子直接要搶走妹妹,加爾西亞威脅伊森拿錢贖人,被伊森憤怒反擊,黑|幫分子一怒之下直接將兩人殺死。
警察們也說,司空見慣,連新聞都算不上。
那加爾西亞呢?岳嘉明問,這個爛人就這麼算了?
警察聳聳肩,遞給他另一份報告,加爾西亞也死了,失去了兒子和女兒,他根本不可能還得了債務,半分利用價值都沒有,他逃出去沒多久就被撞死在了路邊。
這幾天所經歷的事猶如電影裡的情節,卻是岳嘉明生活里真實發生的,他覺得荒謬,卻又寸寸縷縷扎著他的心。
他始終記著伊森說因為宗教的關係家裡人沒辦法接受他,便一直沒有說過自己真正的身份,而最後走的時候,伊森的阿姨叫住他,給了他一個東西,是一枚古樸的戒指,上面鑲著一枚玫瑰色的寶石,她說:「伊森回來的時候很高興,跟我說他有了自己的愛人,對他非常好,說想回紐約就去求婚,他說他太窮了,一直都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想找我拿他媽媽的一枚戒指,這次回來除了帶妹妹走,就這件事最重要……我還沒來得及給他,但我想,他說的愛人應該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