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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0:04:55 作者: 蜜秋
    岳嘉明保持那個不動的姿勢很久,之後樓上還講了些什麼都已經傳不進他的耳朵里,直到沈惟安講完電話下樓來,他才回過神,坐在沙發上轉身望過去,眼神一接觸到沈惟安的臉,仿佛被什麼東西燙住,灼得他生痛,卻又無法轉開。

    沈惟安坐到他側面的沙發上,沒來由地說了句:「對不起。」

    「什麼?」岳嘉明的所有感官神經都變得無比遲鈍,那痛意沿著血管細細淌著。

    沈惟安摩挲著中指上的一枚戒指,岳嘉明都不知道那裡什麼時候多了一枚戒指?沈惟安似乎想笑一下,看起來卻有些勉強,笑到一半放棄了,說:「我跟她訂婚了,當然只是一個私下的婚約,沒來得及告訴你。」

    岳嘉明輕輕「哦」了一聲,覺得自己應該再說點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眼神落在沈惟安那枚戒指上,很普通,很素,一個白金的戒圈而已,沈惟安注意到他的眼神,舉著手背笑了笑:「梅自己做的。」

    「那……恭喜啊。」岳嘉明終於說出了口,這是身為好朋友的正常反應吧?喜他所喜,起鬨歡欣?但他還是忍不住:「為什麼這麼快?」

    沈惟安有些自嘲:「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是昏了頭,但是……」他沒說下去,整個人看起來不好意思又開心,岳嘉明懂了。

    熱戀雙方你情我願,情到濃時自會發癲,只是訂婚而不是直接去結婚,已經很克制了。

    沈惟安像是對自己的衝動有些難堪,絮絮找了些客觀上的說辭:「有婚約在,我更有理由不回去,我爸跟我媽也沒理由說什麼,而且梅是英國人,我跟她結婚的話,簽證也能容易一些,畢竟現在T2簽也挺難的……」

    若沒有這些說辭還好,沈惟安若鐵骨錚錚的承認就是因為喜歡這個女人,迫不及待地想跟她開始後半輩子的生活,岳嘉明心裡也就認了,真愛無敵,從來都是如此,他不是什麼輸不起的人。

    但沈惟安找這些蹩腳的藉口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聽在岳嘉明的耳中只覺得諷刺,沈惟安在憐憫自己?或是安慰自己?還是害怕自己又跟上回一樣發瘋去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蠢事?就如同安撫一顆有可能要爆|炸的炸|彈一樣,那副對著岳嘉明小意又帶著莫名愧疚的神色徹底激怒了他。

    岳嘉明周身所有的攻擊性一躍而起:「哦,原來找老婆只是要當個工具人嗎?」

    用你之矛攻你之盾,岳嘉明知道自己尖酸刻薄,但他不管不顧了。

    沈惟安怔了下,還沒搞清楚狀況,下意識反駁:「當然不……是……」

    「還以為是真愛呢。」岳嘉明皮笑肉不笑:「這麼說來,拿到簽證反抗完家裡後,她就可以扔了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是要逼著沈惟安承認這場婚姻是他的「真愛」,你承認啊,只要你說出口,我就信,這麼大的事,你跟我說只是因為要反抗家裡要你回去?別扯了!

    沈惟安終於有些回過味來,眉頭也皺了起來,仍耐心跟岳嘉明解釋:「這些不矛盾吧?結婚可以拿到這些好處,並不代表這場婚姻就只是工具啊!我們當然是互相喜歡的!」

    互相喜歡,岳嘉明聽到了這四個字,大口喘著氣。

    沈惟安繼續說:「岳嘉明,可能你沒法理解我,我做不到像你這麼強大,無牽無掛的,我是靠牽掛活著的人,那個牽掛以前是我爺爺,現在……我想是時候有我自己的家。」

    岳嘉明神志混亂,說:「我們這裡,難道不是一個家嗎?我……小玉也在,你不能當做這裡也是家嗎?」

    然而沈惟安說:「它很像,卻不是真的。」他又搬出了那句話:「岳嘉明,我們遲早會分開,有自己的人生。」

    岳嘉明覺得自己一敗塗地。

    就在他憤而離開家門的一剎那,心裡做出了從未想過的決定,那個夜裡他住在酒店,一夜未眠,通宵給紐約的金融機構發了無數封自薦郵件,他要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以他的履歷和應屆生的身份,第二天就收到了好幾家機構的回信,工作offer竟然還有得選,他一一回復,決定人到了紐約之後逐一面談後再決定。

    做完了這些,岳嘉明去浴室洗了個澡,雙目通紅地躺在床上,有點想不明白自己這時候為什麼能這麼冷靜,往後的事情,從PwC離職,現在住的房子要8月底才能解約退租,但沒關係,錢已經付過了,給房東去一封郵件就行,訂去紐約的機票,酒店,收拾行李,車子轉交給二手車行,跟岳沛和虞姿告知他的行程計劃……這一切瑣碎又龐雜的事情在他腦子裡自動生成一份excel表格,按時間拍成了待完成的事項。

    這些事項里沒有包括沈惟安。

    有些疲倦,卻沒有他想像中的悲傷。

    岳嘉明在酒店又住了一夜,到離開的時候,去紐約的機票和酒店都已經訂好了。

    這兩天裡沈惟安一直在給他發信息,岳嘉明沒有回過,電話也拒接,到訂完機票後,他給沈惟安回了條信息:在處理一些事,沒事了。

    他什麼都沒說,房子裡他的行李也並不算多,加上沈惟安時常不在家,以至於岳嘉明將行李寄至他在紐約訂好的酒店時,沈惟安都毫無察覺。

    那麼多瑣事的事情處理起來,竟也要不了一個星期。

    第二天是畢業典禮,岳嘉明趕不及了,他已經在這個空寂的清晨去了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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