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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0:04:55 作者: 蜜秋
    岳嘉明觀察沈鳴玉的臉色,問他:「他走之前有來跟你告別嗎?」

    沈鳴玉沒精打采地點了點頭,說:「走了也好,眼不見心不煩,都過去了。」

    岳嘉明沒有安慰少年人的經驗,不過他覺得沈鳴玉也不需要他的安慰,這傢伙是那種大開大合的性子,說喜歡是真的喜歡,說過去了也就是真的過去了。

    沈鳴玉回家後便窩進了自己房間,而後岳嘉明開始在露台喝酒,抓著一瓶蘇格蘭單一麥芽威士忌,雖然酒量不如何,但對卻酒挑得很,又記起瑪嘉烈評論他那句「有錢老男人口味」,岳嘉明有些自嘲,某些喜好還真是從一而終。

    他沒什麼傷春悲秋,自怨自艾的心思,只是有時候會覺得孤獨。

    孤獨和寂寞是不一樣的,寂寞可以排遣,孤獨不能,孤獨只能和酒相伴。

    這天到很晚的時候沈惟安才回來,計程車載著他直接開到院子門口,他下車,岳嘉明隔著一段距離便聞到了他一身的酒氣,成年人的聚會總是免不了喝酒。

    沈惟安的酒量很好,但這會明顯喝多了,人還處在興奮中,也許耐克是個好公司,至少沈惟安自去了那裡實習以後,人的狀態都還不錯,他跟同事的相處,似乎也好過跟大學同學的相處。

    他晃著身子走進來,一陣風吹過,粉白的花瓣落到他頭上,肩上,趁著幽明的月光,看在醉意朦朧的岳嘉明眼裡,宛如一支精妙又浪漫的數學公式。

    心臟的跳動如同電子樂的鼓點,將那支公式轉換成了音符,岳嘉明在遲鈍的暈眩中,看到沈惟安走過來坐到了他身邊。

    沈惟安拿起岳嘉明自斟自飲的酒看了看,笑說:「趁我不在,自個兒這麼享受呢?」

    岳嘉明也笑:「是在說我吃獨食嗎?」起身給他拿了只杯子倒了半杯,醉後說話的分寸也有些控制不住:「我什麼好東西沒拿過給你?你就是要我的人,我也立馬給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無人計較,一笑了之。

    沈惟安果然哈哈大笑,他雖然排斥真正的同性戀,但對岳嘉明口裡的玩笑話又非常雙標,並不會覺得有任何不適,反而令他有一種自己在對方心裡果然是不一樣的感受,他接過酒杯跟岳嘉明碰了碰,一口飲盡,醇厚干冽的酒液滑過喉舌,落入肺腑,好酒需要時間,好的感情一樣需要時間,他看著眼前認識了四年多的好朋友,有些無法形容的東西在這四年裡持續發酵,令他摸不透,又實實在在地擱在心間。

    大概就是感情吧,許許多多的感情。

    他也有些糊塗了,攤在搖椅上晃啊晃地,記起很久之前山裡的夏夜,記起那時候的話,毫無意識地脫口而出:「岳嘉明,你說,如果你是女孩,我們會不會早就在談戀愛?」如果你是,根本不需要什麼吉寧,什麼麗莎,什麼這個那個以前的以後的,只要一個你,就已經是全部了。

    岳嘉明閉上了眼睛,靠在搖椅上,此時一鉤新月天如水,彼時夏夜螢火落滿天,什麼都沒有改變,沙漠裡的那朵花根本不會開。

    旁邊的人許久沒有聲響,岳嘉明睜開眼,朦朧中看到沈惟安已經睡著了,靜靜地閉著眼,半張臉隱入黑暗,半張臉落下月光和花瓣。

    岳嘉明突然就不想再等了,他起身,暈眩,搖晃,走到沈惟安的身旁,蹲下來,頭腦里空白如雪,而他的吻落下去。

    新月不知道什麼時候隱了身,取而代之的,是頭頂隱雷聲動,一場潮濕淅瀝的夜雨,疏疏沙沙,像打在了從未逢遇甘霖的沙漠上。

    作者有話說:

    恐同即深櫃,這話沒錯的。

    下兩章短暫地回一下現在時(短暫地……

    第65章 不該如此眼瞎

    「沈惟安,我十七歲就喜歡你了,你不知道麼?」

    岳嘉明的這句話明明只是一句陳述,聽在沈惟安的心裡卻更似指責,是他的固執與疏忽,才令當初那個無法被他正視,卻又惦念至今的吻,到如今才撥開雲霧,坦然呈現在兩人之間。

    那個春夜沈惟安的確睡著了,但被親吻的滋味太過強烈,他像一個被魘住的人,醒不過來,卻又無比清醒,那覆蓋上他的嘴唇,那個人的呼吸,酒香,花香,春雨打在泥土和青草地上綻放的腥氣,混成了他深醉夢境裡濃烈的情|欲。

    他做了極其旖旎的一場夢,夢裡是他根本無法言說的人,和一些無法言說的事,那感覺強烈到令他覺得極度羞恥,劇烈的高|潮仿佛衝破天靈蓋,令他瞬間醒了過來,大口喘氣,而後發現自己仍舊躺在屋檐下,身上蓋著一床厚毛毯。

    他心悸了很久,夢裡的一切都像真的一樣,應該說比真實還要強烈上十倍,百倍,他體驗過親密關係里的愉悅,然而無論吉寧還是麗莎,都比不上剛剛夢裡的十分之一。

    沈惟安覺得荒謬至極,又萬分慶幸,幸好一切只是夢,他無法面對岳嘉明,甚至無法面對沈鳴玉。

    既然厭惡了那麼久的同性戀,既然面對岳嘉明曾經的咄咄逼問也強撐不鬆口,那如今的慾念又代表什麼?

    只是一場夢,雨已經停了,沈惟安在這料峭之夜花了許久來平復自己的心。

    在心裡挖了個洞,把一切都埋了進去。

    從那個春夜過後,沈惟安再沒計較過沈鳴玉的同性取向,不再干涉,用了一些時間,不露痕跡地表達了他給予弟弟在這件事情上的默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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