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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0:04:55 作者: 蜜秋
這樣的「利益交換」果然值得校董會開會商討,畢竟開除一個學生不痛不癢,但是這筆積分卻非常難獲得。
「那你怎麼想?沈惟安,你答應他們了嗎?」
沈惟安不會答應的,岳嘉明想,他要製造混亂,要沈旌丟臉,要父親震怒卻無可奈何,這是他的復仇,他如何能輕易被「招安」?
然而沈惟安輕輕點頭:「我答應了。」
岳嘉明徹底怔住:「為什麼?」
沈惟安碰了碰他的奶茶杯:「喂,你不想我留下來嗎?」
「當然不是。」但是……為什麼?岳嘉明發覺自己心跳加速。
沈惟安不笑了,嘆了口氣,默然又看向窗外,那裡黑漆漆的,只看得見路燈下飄飄灑灑的雨絲,好一會,他說:「不回去了,現在不回去,以後永遠都不回去了。」
岳嘉明心狠狠跳了一拍,他問:「賭氣?」
「就當我是賭氣吧,岳嘉明,人能賭一口氣也不容易,是不是?」
岳嘉明說不出話。
「既然他那麼希望我留在這裡,明知道那麼做會被我記恨一輩子,他那麼煞費苦心讓我留在英國,那我就順他的意,留在這裡,再也不會回去。」
沈惟安說得很認真,甚至還平靜地笑了笑:「只是,以後的沈惟安跟那個叫沈旌的人沒什麼關係了,我的一切,都跟他無關。」
岳嘉明不知道對此能說什麼,沈惟安說:「你會支持我嗎?」
岳嘉明點了點頭:「當然。」
「那就行,」沈惟安眼神中閃過一絲惆悵,但轉瞬即逝,復又回到堅定:「他們都不重要,其他人,都不重要。」
岳嘉明抱著必然會失去的預期,助紂為虐地跟他一起謀劃了這場混亂,只因為這是沈惟安想要的,不料卻陰差陽錯地令他留了下來,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不外如此。
怎麼看都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實上晚上岳嘉明躺在床上的時候,的確有幾分這樣的心情,後知後覺,失而復得。
明知一牆之隔的那個人並不會有任何喜悅的心情,岳嘉明還是忍不住暗自有些慶幸,又因為自己的竊喜和自私而產生愧疚。
心情十分複雜。
原本預定的聖誕假期回國的事情也因此被取消,臨近放假前,岳嘉明問沈惟安:「放假我們出去走走吧?」
「去哪兒?」
岳嘉明心裡有計劃,說:「去蘇格蘭,愛爾蘭,如何?」
沈惟安點了點頭:「好。」他其實無所謂去哪兒,跟岳嘉明在一起,待在家,或是浪在外,他都可以。
岳嘉明有意帶沈惟安出去散心,他覺得沈惟安這樣悲惶的心情,並不適合去溫暖如春活力四射的地方諸如義大利或聖托里尼,反而適合以毒攻毒,去狂風凜冽,蕭瑟倉皇的蘇格蘭愛爾蘭。
事實上,岳嘉明帶他去的地方更獨特一點,是位於英格蘭、蘇格蘭、愛爾蘭中間海域上的一座小島,曼島,它屬於英女王,卻並不屬於大英國協,有自己的首府、行政制度和貨幣制度。
天氣一直很差,岳嘉明沒定航班,從倫敦坐火車北上,在利物浦住了一夜後,次日開始航行,在海上的時候,濕重的冰雨一直沒停過,裹著愛爾蘭海的冷風打得人一頭一臉,腳下的海浪是墨藍色的,天地一片混沌。
這麼極端的天氣,沈惟安卻長時間佇立在甲板上,渾然不覺冷風吹拂。
他的大衣都被濡濕了,岳嘉明在茶水間煮了一壺熱咖啡,倒了一杯端出去給他暖手,說:「天氣預報說過兩天會放晴。」
雖然一直下雨,雖然視線內什麼都看不見,但沈惟安點頭:「是個好地方。」
「嗯。」岳嘉明點頭,有時候他們心意相通,都覺得此刻身處何方毫不重要,但這世界末日般的淒冷,令人賓至如歸。
終於靠了岸,上了島,眼前所見就如同《呼嘯山莊》描述的畫卷一樣,四處都是灰濛濛的,岳嘉明在首都道格拉斯租了輛車,開車載著沈惟安前往舊都卡斯爾敦。
沿途的景致倒是開闊的,濕漉漉的苔綠色原野上佇立著凱爾特十字架,仿佛有來自中世紀的吟唱女聲穿透風和雨幕,直抵人的腦中。
卡斯爾敦的港口有一座風格陰冷的灰色石頭城堡,岳嘉明按下車窗在風裡說:「這是ru射n城堡,建於1265年,以前是監獄。」
沈惟安坐在車裡看了看,兩人不發一言地繼續向前。
這晚他們安頓在卡斯爾敦,岳嘉明訂的是一間刷著白色外牆的公寓酒店,從窗戶即可看到港口,ru射n城堡也在視線之內,下樓沒幾步路就是海邊的步行道,還可以去到附近許多彩色房屋組成的商業街。
暮色來得快,但入夜之後淅淅瀝瀝下了好多天的雨竟然停了,風仍舊很大,兩人在房間休息了一會,決定去商業街轉一轉,順便吃個晚飯。
臨近新年,島上有一些遊客,有一些店鋪如平常一樣在下午五點就關了門,但還有一些開著。
街角有個賣明信片和紀念品的小店。
明信片上的圖案多是本地特色,如三條腿男人的島嶼徽章,島上的石頭房子,凱爾特十字架等等,岳嘉明翻看著,突然說:「沈惟安,寫一張明信片給我吧?」
「嗯?」沈惟安手裡也拿著一疊在翻看,聞言愣神:「我們不是現在就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