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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0:04:55 作者: 蜜秋
原話是,「小岳啊,你的病既然小沈也算是誘因之一,那最好病人和病源都一起去,方便心理醫生診斷。」
病人,病源,誘因,原來竟又多了這樣一層關係。
真詭異。
跟方簾青約好的時間在周日。
其實岳嘉明不相信心理醫生,要不然早在紐約,他精神最糟糕的時候就去看了,他念過那麼多書,分析過那麼複雜的數據,知道心理學也不過是一些實驗數據分析,心理醫生很多時候只是一個傾聽者,類似安慰劑,並不能解決實際問題。
從周醫生那裡回來後,岳嘉明對於自己的過敏症倒是沒那麼神經緊張了,要跟沈惟安一起面對心理醫生,只當是走個過場。
沈惟安要一探究竟,那就陪著他,其實謎底就在眼前,他看不見而已。
方簾青的心理診室在市區最好的CBD,五星甲級寫字樓,處處透著昂貴二字。
明明是岳嘉明看病,沈惟安卻自作主張在預定的時候就把費用提前付了,岳嘉明知道看心理醫生的規矩,問他預付了多少,沈惟安說:「你別管了,之前『養了』我那麼久,給個機會讓我也為你做點什麼。」
岳嘉明失笑,知道沈惟安說的是前段時間的案子,沈惟安和沈鳴玉一同被捲入壟斷案,調查期間財產被查封,靠著岳嘉明的「接濟」才挨過了那段時日。
那段時間雖然焦頭爛額,但卻有另一種安寧——沈惟安不用背負集團的重任,被迫賦閒,且身無分文,不得不萬事依賴岳嘉明——就像當初他剛到英國念書的時候一樣。
岳嘉明很喜歡,很享受,很懷念這段日子。
去到心理診室,地方很寬敞,卻又不過分空曠,是聚氣的。
的燈光、家具、擺放位置全都經過專業設計,柔和,多圓弧和鈍角,最大程度減低攻擊性,讓來訪者和病人能感覺到舒適,從而較為輕易能卸下心防。
但岳嘉明卻從進來的第一秒就開始職業病發作一般地分析,從燈光的數量、亮度、窗簾的遮光度、座椅擺放的距離、地毯的厚度……種種瑣碎在腦子裡自動搭建成一個數據模型,分析客人置身於此,能感受到的舒適度數值範圍。
如果滿分是一百分的話,僅僅是環境,這裡能達到60分。
很專業,他判斷。
待方簾青本人出現,岳嘉明心裡的評分跳躍到70。
她約莫35歲左右,齊肩的微捲髮,穿著職業裝,但套了件針織外套,整個人看起來是柔和卻又穩定的,笑容可親,不十分漂亮,但很大氣端莊。
看人的眼神沒有審視,是見過風浪的樣子,待她開口說話,岳嘉明心裡的數據模型快速隨之做出改變,85分的結論自動跳了出來。
姑且不論方簾青是否能真的解決自己的問題,岳嘉明根據自己的判斷,至少這個人是專業的。
從進門到落座,岳嘉明未發一言,倒是沈惟安喋喋不休講了許多,仿佛他是病案發言人。
方簾青沒有打斷他,靜靜地聽他講述,手裡的筆記本不時做著記錄,直到沈惟安把他知道的前因後果都講了個遍,方簾青才點點頭,詢問的眼神看向岳嘉明:「岳先生,關於病症本身,您還有需要補充的嗎?」
岳嘉明搖了搖頭:「沒有,沈先生都說了。」
「OK,既然是兩位一起過來,沈先生剛才的講述中,岳先生是因為心理問題引發的急性皮膚病,而剛好沈先生就是誘因之一,那我可能有一些問題需要詢問,是針對二位一起的。」
岳嘉明覺得這很像法庭上的cross-examination,他覺得自己的心態也差不多,根本不是來看診的,而是一個清楚知道「犯罪事實」的人,在接受審問。
「兩位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方簾青問。
「17歲。」兩人異口同聲,岳嘉明說完看一眼沈惟安,見他補充道:「那時候家裡人送我去倫敦念書,12年級開學那天認識的。」
岳嘉明有些發怔。
「那個時候你們的關係如何?具體一點的話,12年級時,你們相處得好嗎?」
岳嘉明沒有料到這場心理詢問會如此細緻,竟要從那麼多年前開始追溯,他覺得方簾青真的太厲害了,仿佛外科醫生剖開身體,從最深處的根源開始挖掘病灶。
方簾青要挖開岳嘉明對沈惟安產生心神動盪的病灶根源。
這不允許。
岳嘉明瞬間就築起了防備,推了推眼鏡框,冷淡又平靜地說:「還可以,一開始只是同學,後來算是朋友。」
方簾青看了他一眼,同樣不帶情緒,岳嘉明已經產生了牴觸,眼神如一道無形的盾牌,把方簾青的注視反擊了回去。
她沒說什麼,沈惟安卻有些意外,說:「算是朋友?岳嘉明,那個時候我整個世界都只有你一個人,我當你是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你竟然說只是『算是』??」
他沖方簾青解釋:「這人在胡說。」
方簾青還是那副神色,一邊做著記錄,一邊淺淡地笑著對沈惟安說:「同樣的記憶,在不同人的腦中都會形成記憶偏差,這很正常,你說你的看法,他說他的看法,不是一定要保持一致。」
「如果都不說實話,那這治療還有什麼意義?」沈惟安不解地問方簾青,也看著岳嘉明。
岳嘉明想說那正好,本來也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