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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0:02:53 作者: 三秋泓
    他還對不起蔣正柏,明明沒有能力順順噹噹地解決出櫃的問題,還拉他下水,害他深陷漩渦。

    「孟蘭馳,你不是讓我等你嗎?」蔣正柏等不到孟蘭馳說話,質問:「現在,不要我繼續等了嗎?」

    「蔣正柏,別......」

    孟蘭馳的話還沒說完,蔣正柏的話橫衝直撞地插進來:「這句話你為什麼不對傻子一樣等了那麼多年的自己說?你不接受,要我接受?走之前眼淚汪汪要我等你,現在一個電話就要打發我走?孟蘭馳,你不是欠收拾?」

    他氣急了,話趕話,差點脫口而出:「孟蘭馳,從來只有我踹別人的份,沒別人踹我的份,你滾吧。」

    電話那頭膽戰心驚地噤聲,只有微弱的吸氣聲。

    蔣正柏覺得自己會心軟,他老是對孟蘭馳心軟,而現在,他懷疑,是不是對孟蘭馳太心軟,太隨著他了,讓他忘了自己的分寸和底線在哪裡?

    他知道,按理來說,他應該要給孟蘭馳時間重新考慮兩人的關係,但是,他給不了孟蘭馳這個時間,也不想給孟蘭馳這個機會。

    蔣正柏沉聲:「你掛電話吧。」

    蔣正柏不忍心這個時候主動掛了他的電話,光是想想孟蘭馳可能會暗自難過成什麼樣,他倒先受不了了。

    孟蘭馳磨磨蹭蹭沒掛。

    蔣正柏心被揪緊,難捱地說:「......你不掛我掛。」

    說著,屏幕依然顯示正在通話中,兩人又僵持了幾秒鐘。

    衝動鬥狠、怯懦畏縮的話都說了一籮筐,可是又誰都不忍心把話說絕。

    掛電話的主動權推來推去,可是誰都捨不得結束這個不愉快的通話。

    二分四十五秒的空白通話後,孟蘭馳切斷了通話。

    這就是蔣正柏對他們這段感情的最後印象。

    第四十二章

    入了秋,連遲鈍的方寧榆都發現家裡氣氛詭異了。尤其是一張桌上吃飯的時候,大哥話更少,媽媽也總是偷偷打量大哥的臉色,好像雙方話語裡都埋著一踩即爆的地雷。

    「這禮拜我要去天津一趟。」蔣正柏說著,看了眼正在餐盤裡把菜撥來撥去的方寧榆,方寧榆立刻乖乖把菜全吃了,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蔣正柏愣了一下,很快把視線從他身上挪開,但是臉色已經不那麼好了。

    反正方寧榆覺得大哥最近看自己也挺不順眼的,可他也想不清楚他到底哪兒觸了大哥霉頭,只能夾著尾巴做人,連之前不那麼喜歡的白菜也乖乖每餐吃掉了。

    大哥憑藉餘光又看了他一會兒,眼神如有實質地壓在他身上,讓他如坐針氈,小腿肚都有點抽筋,好在大哥很快放下碗筷:「我吃飽了,你們慢吃。」

    方寧榆做完作業,又溜到蔣正柏門前,今時不同往日,他不好直接推門進去,相當乖巧地先敲了門。

    「進來。」

    方寧榆推門進去,反手關上門,看見臥室地毯上攤著個黑色行李箱,裡頭空空如也,而蔣正柏正坐在地毯上興致闌珊地抽菸,臉色淡淡的,見他進來,也沒半點尊老愛幼要把煙掐了的意思。

    「大哥,你怎麼又在抽菸?」

    蔣正柏瞥他一眼:「心裡煩,不抽菸,就抽你。」

    方寧榆渾身皮一緊,趕緊坐到他旁邊,「大哥,什麼煩心事,說給我聽聽吧。我跟你一起分擔。」

    蔣正柏嗤笑一聲,空著的那隻手揉揉方寧榆軟篷篷的頭毛,「行了吧,我跟你這種小孩兒有什麼好分擔的。我去一個禮拜,你在家乖點。」說完,又給小榆轉了筆零花。

    天津之行比想像中順利很多。

    到了濱海新區的東海岸,隊員在附近酒店稍作休息。蔣正柏和徐書鵬被幾個朋友邀請去附近的浪花藝術館參觀。

    「這裡還有個青少年水上運動培訓基地,帆船,漿板,皮划艇,都有。」介紹人說。

    蔣正柏沒說話,徐書鵬見狀,立刻接過話題侃侃而談。

    回到酒店,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徐書鵬問:「你還好嗎?是不是有點中暑?」

    「有點沒睡好。」蔣正柏答話,一手把手機反擱在桌面上,繼續吃飯。

    徐書鵬動態視力極佳,手機明顯停留在高鐵票頁面。

    他揣摩著他的意思,說:「天津這個地方,離北京倒是挺近的,去玩兒兩天?」

    蔣正柏難得笑了笑:「北京有什麼好去的。」

    徐書鵬微微晃神,也笑:「也是。還是早點回家好。」

    接下來的比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單日賽程完成後的那天傍晚,徐書鵬打蔣正柏電話,想說有人請吃飯,可是無人接聽。透過臨海酒店的落地窗,他看到海灣里掛著船隊標誌的船出列了,在一片隨著水波寂靜搖晃的帆船中是那麼突兀。

    「蔣......」徐書鵬幾乎要叫出聲了。

    那艘帆船在金色的黃昏海面上,像一塊光的碎片,銀亮的桅杆和船身比之前都要顯眼,很快就在大海中尋到了自己的軌跡。

    他的呼吸都暫停了。

    半刻鐘後,船回來。船上下來個濕漉漉的人,像剛從海里撈回來的,他脫了鞋提在手裡,踩著柔軟的沙灘,往酒店的方向慢慢走回來。

    實際上,蔣正柏很容易給人一種永不回頭的感覺。

    徐書鵬覺得,等在他的身後,也許是一種讓人很窒息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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