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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0:02:53 作者: 三秋泓
    蔣正柏噎住:「......真掛啊?蘭馳。」

    孟蘭馳聽蔣正柏叫他名字,心裡一片水荇瘋長,柔柔地招搖,「我想你了。」

    彆扭精的直球相當要命,蔣正柏接住,「我說眼皮怎麼一直跳呢。」等蘭馳開始不滿地嚷嚷,他又說:「我也想你了。蘭馳,你怎麼那麼可愛啊?」

    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夜色深濃時才依依不捨掛斷。

    孟蘭馳改了機票,提早回來,也沒通知蔣正柏。回來那天,下著暴雨。他前兩天在北京奔忙,暑氣入體,身體很乏,等到了郁園,已經感覺有點中暑了。

    門一開,孟蘭馳就搖搖欲墜地向來開門的蔣正柏傾倒了一下,伸手握住靠在他的肩窩,慢慢下滑。

    蔣正柏一把握住他的腰,托著他的後背,孟蘭馳仰起臉,臉頰泛著不太正常的紅,嘴唇蒼白,眼神蔫蔫兒地渙散。

    蔣正柏架住他肩膀把他帶進屋,用腳關上門,對方紫霞說:「媽,蘭馳頭暈,好像中暑了。」

    「怎麼中暑了?」方紫霞從廚房出來,迎著兩人快步走來,蔣正柏把他往樓上帶,方寧榆也緊張地跟在後面。

    孟蘭馳實在頭暈,還有點想吐,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被放倒在床上。

    周圍沒聲了,一股藿香正氣水的味道縈繞在鼻尖,他不舒服地皺著臉,拒不合作地扭過頭。

    方紫霞抓住蘭馳冰冷的手,前塵往事撲面而來,無限心酸,無限虧欠,什麼都順著他:「咱們不喝了,蘭馳不想喝就不喝。把上衣脫了,媽媽給你揪揪痧。」

    病中的孟蘭馳是乖順的,他撐坐起來,背對著母親,揪住上衣下擺,沉默地把衣服脫了。

    方紫霞看到自己兒子的背,已經沒有當年那種青澀白嫩如姑娘的模樣了,寬展的肩膀,纖薄漂亮的肌肉線條,是個真正的男人了。

    蘭馳,在她的缺席下,從十七歲的少年長成了一個三十歲的男人。

    媽媽的手是柔軟又溫暖的。孟蘭馳被這樣觸摸著,短暫的抗拒之餘,想起很多。在被拋棄之前,孟蘭馳享受過方紫霞毫無保留的愛,噓寒問暖,鼓勵陪伴,補習競賽,這些方紫霞都全情全力地參與過。正是因為曾經擁有過這樣的愛,孟蘭馳才不能接受這種沒有預兆的拋棄。

    那麼多年,他嘗試理解方紫霞決定火速離婚,決定只要方寧榆的撫養權,又決定火速再婚,突然決定跟隨新的愛人出國,他站在旁人的角度能給予理解,可是作為兒子,他怎麼可能接受?

    他一言不發,和母親單方面地對峙著,好像偷偷接受愛撫的不是他,表現得自己一點也不想和好。

    突然,背後傳來抽泣聲,揪住他脖頸肉的手指也沾上濕滑不堪的淚水。

    孟蘭馳猛地閉上眼睛,心神劇烈地顫動著,心想,別哭了,別哭了,求你了。

    「蘭馳,」背後是哭泣的聲音,「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想要你做我的兒子。」

    孟蘭馳躲避著她的手,痛苦驚懼地顫抖著,無措地求救,混亂中喊著:「蔣正柏!」

    蔣正柏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立刻抱了抱方紫霞的肩,輕聲說:「媽,你弄疼他了,我來吧。你先下去跟小榆坐一會兒。」

    又朝樓下喊:「方寧榆!上來!」

    小榆上來把方紫霞帶到了客廳,順手把門帶上了。

    房間裡剩下他們兩人 。

    燈光下,孟蘭馳背對著他,雪白上身光裸,劇烈的呼吸帶動著肩背的起伏,一片瑩瑩躍動的微光,尤其是脖頸處,一條顯眼紅痕,是揪出來的痧,更像一隻猩紅的眼,凝視著身後窺視的人。

    蔣正柏坐在床邊,看著他,剛剛媽媽在,誰都不能多說多做,竭力按捺著擁抱和親吻的衝動,他低聲:「要我繼續嗎?還是,喝藿香正氣水 。」

    「我不喝。」孟蘭馳依然背對著他,低著頭。

    蔣正柏長出一口氣,抽了張紙巾,把他的脖頸擦乾淨,手繞到前面,胡亂而輕柔地在他臉上抹了兩把,收回手,紙巾果然濕得厲害。

    「蘭馳,」蔣正柏低聲哄他,「不哭了。」

    孟蘭馳沒理他,兩片肩胛骨像蝴蝶振動的翅膀,一抽一抽地顫著。突然感覺脖頸被人捏住了,一點薄嫩的皮肉被技巧性地捏了捏,「唔」,孟蘭馳躲了一下,覺得他力氣太大。

    疼痛是一抽一抽的,像規律的打孔機,一下一下在孟蘭馳後頸那寸皮膚上釘入疼痛,孟蘭馳開始鬧,「疼!你別揪我了!」他掙扎著,頭又暈著,一下子向後栽倒,靠進身後溫熱結實的胸膛。

    孟蘭馳潔白的後背抵著蔣正柏的胸口,能感受到對方有力平穩的心跳,比自己此刻紊亂的心率平靜太多。

    「蘭馳,你恨我嗎?」孟蘭馳聽到蔣正柏這麼問,一邊問,一邊伸手搭住他白瘦的腰。這人的掌心像雪山下的熔岩,滾燙而陌生的溫度讓孟蘭馳簡直要跳起來,但他按捺住了,也察覺到那隻手很快鬆開,失落地問:「什麼?」

    「我叫著她媽媽,叫著小榆弟弟 。」

    孟蘭馳實話實說:「曾經恨過。」

    「後來呢?」

    孟蘭馳啞聲:「蔣正柏,你明知故問。」

    何止不恨,我還沒出息地暗戀你好多年。

    蔣正柏從床上拿起一件自己的亞麻襯衫,解開前襟的幾粒紐扣,「伸手,」等孟蘭馳乖乖展開雙臂,又握著他的手讓他套進袖口,反覆漿洗過的布料有種近乎脆弱的柔軟,輕輕滑過蘭馳白皙細膩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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