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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0:02:53 作者: 三秋泓
看見蔣正柏的襯衫領子微微翹起來,又小聲提醒:「你領角翹起來了。」蔣正柏唔一聲,好像沒聽明白,孟蘭馳自然就伸手很快把領子按平了,食指拂過他領口的銀色刺繡,多停留了一秒。
沒過一會兒,那個演員端著酒杯過來,給孟蘭馳敬酒:「孟製片,我敬你一杯。」
孟蘭馳微微笑著,「我今天喝不了酒,以茶代酒可以嗎?」
男人面孔有點紅,受寵若驚的,「當然可以。我幹了。」他仰頭喝盡,「我這些年,一直記得你對我說過的話,不是你給我的鼓勵,我估計早就回老家了。」
他看著孟蘭馳,像地上的人仰頭看天邊的月亮。
孟蘭馳表情還是淡漠的,一點笑,但不是很深,客客氣氣,「言重了。我也為你高興。」
「真的?」男人面孔更紅,「有機會,有機會,也想在您手下工作。」
那種仰慕之情太明顯了,甚至有點太逾越了。
孟蘭馳不動不破,矜持疏遠地笑:「會有機會的。」
男演員坐回去,孟蘭馳杯子裡的茶也幹了,突然,旁邊伸來一隻手,蔣正柏拿著茶壺,把杯子斟到七分,「喝那麼多茶,晚上睡得著?」
孟蘭馳的手指緊貼杯壁,感受著茶漸漸斟滿的溫度,指腹熱燙,側過臉看著蔣正柏,「剛才誰敬你酒了?別喝那麼多。」
王新朋突然站起來:「蔣正柏,咱走一個。」說完一口悶。
孟蘭馳忍不住衝著他:「走什麼走?他酒量不好,喝不了。」
王新朋受傷地質問:「蔣正柏,你能不能喝?別磨磨唧唧。」
蔣正柏笑得爽朗,站起來朝他舉舉酒杯,仰頭飲盡。
孟蘭馳無語地搖搖頭,也不管他們兩個,轉頭跟幾個資方聊天。
最後上了碗雞蛋醪糟,孟蘭馳沒注意,放在一邊,繼續聊天。聊渴了,就喝了一口。沒想到,他剛放下勺子,蔣正柏立刻站起來,莫名其妙地拽著他的手臂,把他半扶半拽帶進了衛生間。
孟蘭馳驚慌失措地推他,推不動。男人滾燙的掌心按著他的後腦勺,把他的臉按向盥洗池,他掙不開,只覺得羞辱和恐懼,眼眶裡滾著眼淚,不知道蔣正柏為什麼那麼對他,喉嚨里滾出幾聲哀弱嗚咽,「鬆開!......你幹什麼!」
蔣正柏沉聲:「醪糟里有攪碎的花生,你快點吐出來!」
巨大的盥洗鏡里,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強勢地攬壓住肩背,大掌覆在後腦勺,似乎正在施行暴力,清瘦一些的痛苦地想要仰起臉,雪白俊秀的面孔遍布著病態的潮紅,眼眶裡蓄著淚,盈盈地閃動著。
孟蘭馳躲著他的手:「......不要!」又聽到蔣正柏說,「你不是過敏嗎?聽話。」男人的手指伸過來揉壓著他柔軟的嘴唇,頓了一下,大拇指頂開翕張的唇瓣,伸進去。
「唔......不......」孟蘭馳捨不得咬,只能驚恐地用軟舌頭無力地推拒著侵入。
門外似有敲門聲。「蘭馳?」王新朋站在外面小聲喊,耳朵里鑽進來一點衣料輕微摩挲的聲音,還有奇怪又澀情的水龍頭不規律滴水的水聲。
「沒事。」王新朋聽到孟蘭馳低悶的回答,但是口齒不清,聽起來很像那年在四川吃了特辣火鍋被辣傷了舌頭。
盥洗室內,孟蘭馳喉嚨猛地吞咽了幾下,鳳眼濕潤得一塌糊塗,臉孔通紅,戰慄地仰著,含著蔣正柏好心卻作亂的手指。
蔣正柏的動作停止了。
孟蘭馳趁機艱難地張嘴,嘴唇像濕紅的花朵,「我......過敏好了。」
蔣正柏「哦」一聲,詭異地沉默著,把濕淋淋的手指抽出來,在蘭馳通紅的嘴唇上抹了抹,才想起來:「抱歉。」
孟蘭馳的胸口劇烈起伏著,轉過身,後腰靠著盥洗台,紅著臉,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蔣正柏。
僵硬了幾秒鐘,孟蘭池打開水龍頭,羞惱的聲音伴著嘩嘩水聲,掩飾著剛剛的水聲潺潺,「你洗手啊。」
蔣正柏看著他,「過敏什麼時候好的?」
孟蘭馳舌尖還微微發麻,「二十歲,生了一場病,病好了,去醫院檢查過敏原,對花生就不再過敏了。」
那時候的蔣正柏還遠在大洋彼岸,或念書,或交友,自在快活,閃閃發光,但是音信寥寥,只隨機出現在難得的家庭通話中,或者是朋友的ins里,在一些孟蘭馳情緒泛濫的深夜,給他一點錯過賞味期限的安慰。
蔣正柏關掉水龍頭:「生了什麼病?」
孟蘭馳不願提起:「一點小毛病。」
這是孟蘭馳不願向任何人再提起的一段時光,一個人,一個護工,偶爾來看他的父親和朋友,很多花花綠綠奇形怪狀的藥,拍不完的片子,驗不完的血。他當時瘦了二十多斤,形銷骨立,容貌毀損,躲在暗無天日的病房裡,不願意說話,也不願意見人,沒有社交,沒有學業,沒有尊嚴,簡直沒個人樣了。
要他輕輕鬆鬆當笑談似的告訴蔣正柏,他做不到。他希望,在喜歡的人面前永遠青春,健康,而華美。
蔣正柏抽出紙巾,食指隔著薄薄紙巾,輕輕碰了碰他微微濕潤的唇角,修飾著漂亮男人那點無傷大雅的小小不得體,「蘭馳,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不會騙人?」
孟蘭馳驚愕地看著他。
「痛,難受,不高興,想逃,這些情緒不要只用眼睛告訴我。」紙巾抿盡最後一絲水液,蔣正柏手還停在他唇瓣,「用嘴唇,說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