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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0:02:53 作者: 三秋泓
散席後,薛子辰扶著蔣正柏上車,關了車門,又實在忍不住:「你幹嘛要給孟蘭馳敬酒?」把他晾那兒,讓他尷尬,看他失落,這不是高中那會兒一慣的做法嗎?理他幹什麼?
薛子辰皺著眉,猜測著:「你是看他現在做了製片人......」都是在人情往來中生存的成年人,攀高踩低,再正常不過了。薛子辰覺得合理,畢竟蔣正柏的父親回國後可能還會和孟蘭馳打交道。
蔣正柏坐在副駕駛,因為微醺,頭靠在車窗玻璃上,漆黑的頭髮在動作中有幾縷滑落額前,顯得懶怠。他閉著眼睛,車內微弱的燈光照亮他高挺的鼻樑,他輕輕笑了一聲。
薛子辰又說:「喂,你知道吧,製片人,會有好多人上趕著讓他睡的,女的......或者男的。」
「他會和男的睡覺?」蔣正柏依然閉著眼睛,因為喝醉了,聲音有些模糊。
薛子辰愣住,想像了一下,不管孟蘭馳是上面那個還是下面那個,對他來說這種畫面跟大型碎屍現場無異,又恐怖又噁心,「誰知道?」
孟蘭馳攙著王新朋出來的時候,不知道薛子辰和蔣正柏那輛車已經開走了。他馱著秤砣似的酒鬼,左顧右盼地張望了一會兒,也沒見到人影。
「蘭馳,再給我加點錢吧,求求你了。」王新朋半醉半醒地說著。
孟蘭馳避開他溢滿酒氣的嘴,「熏死我了,給我閉嘴。」
好不容易把王新朋弄上車,系好安全帶,又聽到王新朋問:「今天蔣正柏挺給力的啊,喝醉了,還給你掙場子呢。」
王新朋突然把眼睛睜開:「你是不是背著我,跟他暗度陳倉了?」
孟蘭馳把濕紙巾甩他臉上:「給我滾。」
王新朋被安全帶繫著,有限地撒潑打滾,「我不滾,你什麼時候給我加了預算,我什麼時候滾。」
見孟蘭馳沒動靜,王新朋又把眼睛睜開,看到孟蘭馳坐在駕駛座上一動不動,雙手放在方向盤上,低著頭,膚色皎白,眉眼垂斂,睫毛微微有些激動地顫動著。
「你怎麼了?」王新朋不確定地問。
孟蘭馳用手捂住臉,揉搓了兩下,耳垂連著顴骨和眼尾那塊兒都泛著淡淡的胭脂紅,聲音柔軟:「沒事兒。」
王新朋還以為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怯怯的:「我緊著點花還不行嗎?少打幾排子彈......你別生氣啊。」
孟蘭馳皺眉:「誰跟你這個傻逼生氣。坐好,送你回家。」
「陳導跟你說了嗎?下禮拜,他想在家搞個電影沙龍,讓咱倆一塊兒去。」王新朋又說。
「說過了。到時候我來接你,還有,你別穿得像今天那麼隨便,稍微體面點,不是有幾身給你搭配好的衣服嗎?表也戴一塊,亂七八糟的戒指少戴點。」
王新朋嘿嘿笑起來,「你好像我老婆哦。」
孟蘭馳靠邊停車,把車門打開,「給我滾下去。」
洗完澡,孟蘭馳躺在床上,舉起自己的右手。在燈下,手指修長,指尖薄嫩。握緊了,某個瞬間,好像蔣正柏的力度透過碰撞的杯壁,像一顆透明的子彈一樣讓他的手發顫。他大口喘息著,漸漸平穩下來,把燈關了,羞恥地鑽進被子裡。
頭腦隨著釋放的汗水昏沉。他有點缺氧。
有個聲音說,不能喜歡蔣正柏。
又有個聲音說,可是又真的好喜歡蔣正柏。
過了幾天,王新朋給他打電話,說自己給新片試鏡的演員發錯郵箱帳號了,把孟蘭馳的給發過去了。
孟蘭馳罵他不長腦子,就把郵箱的帳號密碼給他了。
王新朋在聊天記錄里翻了翻,發現自己給的竟然不是孟蘭馳的工作郵箱,而是私人郵箱,但是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輸入帳號密碼。
登錄了。
王新朋很快翻到了幾個試鏡的視頻,看完了,品鑑比較了一下,正要讓蘭馳也看看,卻突然看到草稿箱按鈕上那個顯眼的「1」。
這是蘭馳蠻久以前的私人郵箱了,也不太用了,這個草稿算隱私嗎?應該不算吧。看一下好了,萬一是孟蘭馳以前寫給哪個小女生的情書!嘿嘿嘿品鑑一下品鑑一下。
王新朋這樣想著,點開了草稿箱,發現裡面沒有收件人,也沒有任何文字信息,只有一個上傳完畢的視頻附件。
他點開。
慢慢的,他的坐姿變了,從一開始閒散地癱坐變為正襟危坐,到後來,手心都在冒冷汗,脖頸青筋跳動著,害怕、憤怒和不解撕扯著他,「靠!」他咒罵一聲,把視頻關掉。
到了沙龍那一天,王新朋又說他自己開車。孟蘭馳就提早一點驅車過去了。沙龍規模不小,十幾二十個人,聚在陳錄鳴家視野極廣的客廳里,北面是玉屏山,南面是小蓮坪,風雅景稱風雅人。
陳錄鳴的妻子王燕給大家泡著茶,她並非圈內人,是個教哲學的大學老師,長得很娟秀,說話溫聲細語。來到孟蘭馳面前,笑著:「蘭馳,好久不見啦。」
孟蘭馳微微笑著:「燕姐,好久不見了。」
王燕中意這個俊秀文雅的後輩,就坐在他旁邊多說了一會兒話,讓陳錄鳴老不高興,拍拍她的肩,「你看蘭馳帥,就有那麼多話要講?」
王燕仰臉笑著:「和帥哥談哲學是我的理想生活。」
陳錄鳴今天還特意修過鬢角,五十多歲人,像見過煙和血的刀鋒,雄心勃勃如壯年,帥得很有味道,他坐下,把蘭馳擠開,「那我來跟你談。」